鄧環娘一聽,心下便不大是滋味。
則沒見著這位二伯心裡總歸忐忑,怕人不把鄭佑誠的事往心上擱;二則她知二老太爺向來極重出身,鄭佑智與鄭澤昭是嫡子與嫡孫他尚且可見,然像鄧環娘這樣的婦道人家又不出身名門,既不是與鄭佑誠同來二老太爺自覺不值一見。
鄧環娘心裡沒底,便看了看三老爺鄭佑智和鄭澤昭,鄭佑智道:“四弟說的是,我同昭哥兒前日已見過二伯父了,大嫂且放心。左右一時半刻離不了京城,等二伯父稍好些再來見過也是一樣的。”
“既是如此”鄧環娘壓著心裡頭的複雜滋味說:“那我就晚些再拜見二伯父,望他老人家身子快快康健起來。”稍停了下又道:“那依四弟之見,此事又當是如何?”
四老爺“唔”了聲,端著茶盞沉吟了會子才道:
“此事……先要看那劉廷是如何說了。按理,朋友間相互送個物什以表禮待本是常事,何以便牽涉到‘貪墨’一說了?這界定本就模糊的很,兩面的說法,只不過對那劉廷怕要用些手段,回頭再瞧;其次,皇上下了令命人去擒拿那起子作亂的賊人,倘或拿住了,那賊人並不與佑誠大哥為難,只說與他不甚識得,那此事也便清白了。端的這兩樣,且看之後如何了。”
——四老爺在刑部任職,對案子的見解很是明晰,這裡頭的彎彎繞繞他心裡也有數,只如今情形不明,不好給鄧環娘細說,但總體看來,還是有隙可尋,不至於沒救。
鄧環娘稍舒了口氣,起身福了一福道:“那就有勞二伯和四弟多多費心了。”
“自家哥哥,本是應該的”,四老爺笑笑。
鄭澤昭卻在一旁道:“四叔剛剛說的極是,只這劉廷先前既咬定了父親是貪墨而非朋友之禮,如今怕不能輕易改口,況他同我父親都在御史臺而不在刑部,這中間……”——要用些手段,恐怕困難。
鄧環娘聽了鄭澤昭的話神色又緊張起來,四老爺喝了口茶,嘆氣說:“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這話說的有點兒隨心,一時幾人都靜默了,明玥起身一福道:
“母親、二哥不必太過憂心,二伯公和四叔父既說了就必定會為父親力證清白,一方歙硯而已,雅是雅,但女兒不信以此就能入了父親的眼,倘使因這個叫人定了‘貪墨’的名,那倒是……有些滑世家之大稽了,四叔父說是不是這個話?”
明玥實際的意思是要拿鄭氏來說話的,世家名門,難不成連幾方名硯都沒見過?忒也小瞧人。她這話明指著鄭佑誠是清白的,並意指這位四叔父心裡也有數,若之因此事叫鄭佑誠被冤派了去,京中鄭家未免……無能了些。
四老爺明知她這是激將,不過裡頭卻不得不承認,此事若定了論,在長安城裡一傳還真是有些丟臉,這也是為何即便二老太爺不想插手卻也不得不幫襯的原因之一。
——鄭佑誠被定罪,對京城鄭家也是一記下馬威。
四老爺抬眼打量了她一記,說:“你就是昨兒謙哥兒提起的七丫頭吧?”
明玥聞言,猜著鄭思謙八成同他說了昨兒街上之事,遂答道:“回四叔父的話,侄女在家行七,昨日多虧了謙哥哥解圍。”
鄭思謙在一旁忙擺手,四老爺便挑眉道:“倒是個男孩兒性子。”
鄧環娘還沒說話,三老爺鄭佑智倒板著臉道:“七丫頭,坐回去吧,不得無禮。”
四老爺也沒說什麼,只又瞧了明玥兩眼說:“這性子倒也不賴。”
明玥福了一禮便又坐了回去,留心瞧著過了會兒鄭思謙便退出去了,李氏便過來拉了鄧環娘進屋說了幾句話,到了午時便又留他們用飯,飯後眾人又閒坐了會子,這才起身告辭。
臨走時四老爺揹著手道:“大嫂和侄兒們還請放寬心,過幾日父親身子好些便請再來相見。我們是一脈血親,縱拼了鄭氏一族全力,也定要換佑誠大哥一個清白。”
鄧環娘眼圈一紅,謝了又謝。
打從二老太爺府上出來,鄭澤昭又帶著她們去了其餘兩位叔公的府上,這兩位叔公都是原五房一脈,雖也在京中,卻並不及二老太爺一房,因而他們熱情是熱情,但對鄭佑誠一事並不多說。
這樣一圈下來,眾人回到東三巷時太陽已快落山了,草草吃過飯便各自歇下。
第二日一早鄧環娘和明玥起來時鄭澤昭已離府上職去了,臨走時吩咐白露去給她們二人置辦些必須的東西,原先只打算停留幾日,如今看來要多住一陣子。
鄭澤昭在交代的時候心裡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