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今兒起的有些晚,各房的人在院子裡等了好一會子才得以進去請安。
明玥跟在鄧環娘後頭,見焦嬤嬤打裡間換出來便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焦嬤嬤給主子們行了一禮躬身退了出去,出了正房,瞧見今兒跟著明玥來的丫鬟是紅蘭和木香,便過去拉著木香在遊廊裡說了幾句體己話兒。
龔嬤嬤出來的時候正看見姑侄兩個說完,焦嬤嬤起身離開,她眯著眼睛抖了抖帕子,待到各房請安的人離了松菊堂,便叫那剛才一直站在遊廊上的小丫鬟:“沉水,過來。”
————小丫鬟依舊木愣愣地站在那,動也沒動。
龔嬤嬤皺了下眉,走過去兜頭就是一巴掌!
沉水單薄的身子登時被打的一個趔些,看清楚打她的是龔嬤嬤後,忙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腦中還不知是因著何事,嘴裡卻忙道:“奴婢知錯了,求嬤嬤饒了奴婢這回。”
龔嬤嬤沉聲用土話斥道:“昨個兒夜裡是當夜貓子來著還是怎麼著啊?連點兒神都沒有,瓷馬二愣地!怎麼當差呢,叫了幾遍都聽不見!”
沉水微微發著抖:“是奴婢方才走神兒了,沒注意,什麼事嬤嬤您請吩咐。”
龔嬤嬤鼻子裡哼出一聲,問:“方才焦嬤嬤拉著她那侄女都說什麼了?”
沉水打先剛起一直在廊下候著,焦嬤嬤同木香說的也都是些家常話,並沒避人,她倒聽了個九成,於是想了想答道:
“焦嬤嬤說快進伏天了,讓木香小心些別中了暑氣,身子若是有不舒坦,要提早說,莫要把病氣過給主子;還說....她們能進府都是老太太的恩典,千萬要仔細些;再來.....再來焦嬤嬤就又問了問木香吃得怎麼樣,又說針線功夫要練,不能偷懶;嗯,其他的....就沒有了。”
龔嬤嬤聽完用帕子壓了壓嘴角,道:“行了,起來吧,以後機靈點兒。我碰見了尚且能教一教你們,若是在老太太跟前兒也像塊木頭似的,早晚得被趕出去。”
沉水忙道:“是,奴婢曉得了,謝嬤嬤教導。”
龔嬤嬤點點頭:“以後若是再見了焦嬤嬤跟什麼不相干的人說話,或是你瞅著有什麼奇怪的,就都來告訴我,做得好了,趕明兒有二等丫頭的缺我先記著你。”
沉水一臉惶然:“這都是奴婢應當應份的。”
龔嬤嬤看她這個惶恐模樣還算滿意,甩了兩甩帕子掖在襟前,這才轉身走了。
沉水目送她進了正房,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後,那裡上次被龔嬤嬤打罰時有一道血跡,才結了痂不久,方才龔嬤嬤手上的戒指一劃,現下有有點兒冒血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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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時分,焦嬤嬤給王氏按摩完便恭敬地退了出來,換龔嬤嬤上前服侍王氏睡下,——今兒是龔嬤嬤值夜。
焦嬤嬤剛回屋子撥亮了油燈,小丫鬟沉水就輕手輕腳地跑了過來。
“晚上吃飯了麼,沉水?”焦嬤嬤一面問一面伸手取了紙包遞給她:“拿去吃吧。”
沉水沒接,說:“我今兒晚上吃啦,你呢,嬤嬤?總給我留吃的,您自個兒能吃飽麼?”
焦嬤嬤將包子放到她手裡:“我吃飽了,我這個年紀,吃多了反而不舒服。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兒,不然以後長不了個。”
沉水眼圈有點發紅,她自小沒了爹孃,寄居舅舅家,兩年前舅舅得病沒了,只剩下舅媽拉扯著兩個孩子,家裡本也不富裕,男人一走就更沒了支柱,儘管沉水活的小心翼翼,但大半年年前還是被舅媽以八兩銀子賣給了牙婆。
“嬤嬤,您給我的藥我都用著,現下感覺好多了,頭也不沉了,耳朵裡也不感覺吱吱想了。”沉水捧著包子,眼含感激的說。
焦嬤嬤過來摸了摸她的頭,嘆口氣道:“你也是個可憐孩子,跟木香差不多大就要進府當丫鬟,都不容易.......今兒又挨教訓了?”
燈火下,沉水左耳朵後面結痂的地方又貼了新彩兒。
沉水歪著頭咧了咧嘴:“沒事,今兒龔嬤嬤叫我我沒聽見......”
焦嬤嬤蹙眉看了一下,走過去在自己了包袱裡翻出一個小瓶,摳出一點兒白色的藥膏給沉水抹上:
“這外傷倒還好,抹了藥,你自己個兒小心著別沾水,過上幾日也就好得差不離了。趕明兒我再想想法子,看還能再抓兩服藥不,小小年紀,落下耳背的毛病的可就不好了。你也別太往心上擱,我年輕剛進府當丫鬟那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