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佑誠問了他幾句書院的事,又說家裡請了先生來給女孩子們上課,鄭澤瑞也要去聽,鄭澤瑞剛剛打書院解放,一聽之下立即苦了臉,鄭佑誠便道:“若是不願意,你祖父可以親自教你。”鄭澤瑞便咧著嘴蔫了。
鄧環娘又問了些他日常的飲食起居,略說了幾句話松菊堂的白露便來了,夫妻二人也聽說了今兒上午官媒上門的事,只好跟著白露先去了松菊堂。
鄭澤瑞站在院裡打量了眼明玥,邊往外走邊說:“我帶了好寶貝回來,你要不要看?怕的話就算了。”
明玥忍著笑,道:“我原本膽子很小,不過這幾年......已然被嚇大了。”
鄭澤瑞知道明玥是在說他幾年前樂此不疲的惡作劇,那會子他還小,對於鄧環娘和明玥的認知除了自己眼睛看到的之外,大部分來源於王氏的灌輸,是以在他八歲以前的思想裡,固執的認為如果沒有鄧環娘與明玥,他還會是個有親孃疼的孩子;如果沒有鄧環娘與明月,也不會有世族嘲諷他們鄭家是在“賣婚”!
——八歲以前的鄭澤瑞同王氏一般打心底裡認為明玥根本不配叫他一聲“哥哥”。
不過是自打到了範先生的書院後,他一直固有的想法開始受到了撼動。
範鴻儒收學生一向是隻重才德不問出身,書院裡不僅有高門子弟,更有寒門庶族,一幫七至十七歲的少年在一處打架是常有的事。
——當然,通常是由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先挑起事端,他們看不起寒門庶族,更不願同他們在一處吃飯、休息,因而時常找茬兒,簡直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
鄭澤瑞雖沒有特別的看不起別人,但打起架來那絕對是活躍份子,有次便把一人打了個頭破血流,範先生為此罰他到後山去砍了半個月的柴。
最後一天的時候鄭澤瑞偷了懶,半路跑去抓狍子,結果狍子沒抓到野豬卻引來了一隻!正當他同小廝狼嚎鬼叫地逃命時,卻是有人猛扯了他一把,然後大喊著自己將野豬引進了一個獵人的獵坑裡。
——鄭澤瑞驚魂未定地看去,竟是半月前被他狠揍一頓的粱信。
“你做甚麼救我?”鄭澤瑞有點羞惱成怒。
粱信攤攤手也不含糊,坦白地道:“我今日本是來找你好好打一架的,不想差點被野豬搶了先!我雖不喜你這人,但人命關天,沒有不救之理!”
鄭澤瑞冷哼了聲,掏出銀子扔給他:“算你來得及時,賞你了。”
粱信接住銀子細細端詳了會兒,正當鄭澤瑞準備再譏諷他幾句時他卻一把將銀子砸回了鄭澤瑞身上,並且輕蔑的道:“世家子弟,不過如此!”
鄭澤瑞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粱信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回身問鄭澤瑞:“有沒有被嚇尿褲子?還敢不敢打?”
鄭澤瑞臉紅脖子粗。
於是......二人毫無形象地又幹了一架,並因此又被範先生罰擔了半個月的水,這挨罰不需細提,但此事極大地動搖了八歲半的鄭澤瑞的閥閱思想。
所謂不打不相識,兩人在這段沒有同甘卻有共苦的受罰日子裡赫然發現脾氣還挺對路!鄭澤瑞慢慢開始發覺得寒門庶族大抵也不全然是無能之輩,這書院裡,胸懷坦蕩又有才氣的寒門子弟也不少,他們沒有閥門世家的出身反而更顯示出一分堅韌與不屈,讓鄭澤瑞不由自主的心生了羨慕。
關於這樣的困惑他問過鄭澤昭,但鄭澤昭明顯也有點兒迷茫,似乎跟他一樣,是種一直以來的信念受到懷疑時的迷茫。
大約是那時候,鄭澤瑞才開始偶爾看一下明玥的來信,鄧環娘與明玥送來的東西雖然依舊不吃不用但不再往外扔了,到後來某天他餓得飢不擇食吃了明玥讓人送來的點心後.....也沒怎麼樣,他覺得味道還不錯,後來竟也習慣了。
而且他一個人吃了覺得不平衡,便混在鄭澤昭的吃食裡,直到鄭澤昭也吃了兩三次之後他才哈哈大笑著說:“這是明玥那死丫頭送來的,據她說這還是她自己親手做的呢,二哥你說她臉皮厚不厚?這雪裡綿沙多難做啊,我才不信她會呢!”
鄭澤昭臉色一變,兩天沒同鄭澤瑞說話,但之後明玥有信來的時候他卻是板著張臉在一旁偷偷地瞄。
鄭澤瑞不像他二哥,他性子直來直去,如今對明玥沒那麼大敵意了臉上就顯現出來,也不再幼稚的拿東西嚇她,只板著臉道:“那你就到大姐姐院子裡等著,待會兒見著了不許叫。”
明玥拍手:“我也不是五、六歲的孩子了,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