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明玥雙手纏著紗布,滿頭冷汗的對著同坐在裡間榻上的鄭明珠咧嘴傻笑。
鄭明珠並不比她好多少,劇烈的嘔吐和腹痛折騰的她已虛弱無力,身上少有的幾處露出來的地方——脖頸、手背、腕子處都有著明顯的紅包。大夫給配了外敷止癢的藥,方才秋陽服侍著擦了,此刻藥一沁,更顯得她白淨的面板好一塊賴一塊。
一屋子又酸又苦的藥味中,鄭明珠目光如霜的看著明玥,帶著毫不避諱的討厭。
明玥知道一時也說不清,只好搖了搖豬蹄手,示意她聽外間的問話。
王氏滿腔的心疼尚在,本正是要將明玥提溜來問話,卻冷不防昭哥兒抱了明玥而來,半死不活的樣子倒把她嚇了一跳。折騰一番,該開藥的開藥,該包紮的包紮,這會子大夫一走,王氏心頭一竄一竄的搓火,劈頭先將鄭明珠身邊的人訓斥了一通:
“大丫頭有許多東西是吃不得的!打孃胎裡出來便是如此,你們貼身伺候了這些年,竟還如此不仔細?!今兒叫你們姑娘難受成這模樣,明兒是不是要沒了命了?!”
連嬤嬤和丫鬟春雨跪在地上,面色十分惶恐:
“老太太教訓的是,是奴婢們不夠經心。今兒晌午姑娘喝的甜湯是七姑娘屋裡的慶嬤嬤特地送來的,說是給昭哥兒和瑞哥兒送過去了醪糟蛋花湯,知道咱們姑娘沾不得蛋清,特地換了蓮子湯。奴婢聽她是知道大姑娘的忌口的,便放了心,而我們姑娘瞧是七姑娘送的,心裡十分的高興,比平日多喝了半碗,還吩咐奴婢明個兒叫廚房加一份七姑娘愛吃的米糕送過去,誰成想過了不到小半個時辰姑娘身上就難受起來.......老太太,都是奴婢們的錯,大姑娘是個實誠良善的性子,別人對她好一分她都當十分來看,從來沒防沒備的,奴婢們今兒是看姑娘高興,便也沒提前試上一試,是奴婢的疏忽,老太太罰奴婢吧,奴婢對不起先前大夫人的囑託啊......。”說罷,竟又哭了起來。
這話說的不地道,明玥在裡間聽得明白,心下不由嘀咕,——她真要使壞也不能明晃晃的在自己的送的東西里動手腳啊,這不是伸著臉讓人家打嘛。
不過反過來一想,這做法在別人眼裡,卻正好符合了一個五六歲的、驕縱的、不夠心機卻想害人的孩子的做派。
明玥暗歎一口氣,聽外面繼續有人說道:“老太太,玥姐兒可是一番好意啊!前個兒昭哥兒和瑞哥兒給玥姐兒送了兩道菜來,玥姐兒覺得哥哥們關懷妹妹,妹妹自然也要敬愛哥哥姐姐,今兒早上問了一圈,知道兩位哥兒喜歡喝醪糟,大姑娘愛喝蓮子湯,特地讓奴婢去廚房加了菜,還囑咐千萬照哥哥姐姐的口味來。老太太若是不信,可叫了廚房的人來問,七姑娘縱使再不懂事,可也知道血脈至親呀!怎麼可能犯這個糊塗?”
——這是慶嬤嬤的聲音,明玥聽出來了,心說嬤嬤你總算說了兩句關鍵話。
這個血脈至親不只是在說明玥的想法,更是在提醒王氏和鄭明珠,七姑娘也是姓鄭的呀,即便不是一個母親,但爹卻還是同一個的。
明玥心裡有些悵然,不禁扭頭看了鄭明珠一眼,雖然知道話語蒼白,但她還是誠摯的低聲說:“大姐姐,我沒有。儘管你不稀罕我這個妹妹,但我不會做那樣的事。”
鄭明珠緊緊抿唇,不置一詞。
外間裡王氏盯了下面跪著的三人一眼,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龔嬤嬤在旁邊一直瞧著她的神情,此時就上前半步:“自然是要問的,在老太太這裡,自不會冤派了誰,也不會妄縱了誰。”
說罷,傳了廚房管事的劉蒙媳婦進來回話。
劉蒙媳婦一直侯在外面,出了這樣的事,情知廚房上下自然撇不開,她早將與此事沾邊的人仔仔細細詢問了一通,又將話來來回回在腦子裡過了三五遍,此刻就說的很是清楚明瞭:
“回老太太的話,前個兒兩位哥加了兩道菜送給七姑娘,今兒中午想必是禮尚往來七姑娘的確是加了兩道甜湯,也囑咐過是醪糟蛋花湯是給兩位少爺的,蓮子甜湯是給大姑娘的,要千萬注意。兩位少爺不喜太甜,八分糖剛剛好,蛋花要嫩嫩的,不能遮了醪糟本身的酒釀味道;大姑娘是有忌口的,不能沾的東西那絕對是丁點兒都不能有,咱們廚房有個丫頭叫小桃子,也是碰不得雞蛋一類的東西,大姑娘的吃食為了保險起見,幾乎都是要她先試過一回的,今兒中午也一樣,她試過了好好的才裝了盒,當時慶嬤嬤也在呢,對不對?”
慶婆子此時一心要證明那湯是好的,聞言立即點頭:“對對,小桃子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