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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歸來

三春悠忽即逝,轉眼正是成業七年端陽。

燕州刺史府門庭大開,府內更是熱鬧非凡,一撥撥青衣小婢們往來不絕,或端著一盆盆花草,或執著件件綵衣。

領路的婢女引著她們穿過一房跨院,又七彎八拐的繞過兩座假山,拂過一路垂柳,眼前豁然開朗,交談嬉笑之聲也燕燕入耳。

園內綠草如茵,亭臺錯落,湖邊的水榭中正坐著數位綺羅衣珠翠飾的貴婦人,首位上的刺史夫人一張容長臉,長得十分.....獨特,好在眼睛笑眯眯地分外可親,她指著婢女呈上來的一件五色花籠裙笑道:“讓她們自玩鬧去,平日都拘在家裡,難得有這樣的熱鬧,我這也不是甚值得一觀的東西,拿去權當給姑娘們添個小彩兒。”

在座的都是燕州城裡有些見識的婦人,這五色花籠裙很是難得,是用上等的輕薄絲羅製成,半隱半透,上用金銀線及各種綵線繡成花鳥形狀,罩在長裙之外,陽光底下一走,那花鳥便似活了一般,靈動異常。

左側一個眉眼清秀的婦人笑道:“夫人這若還不值得一觀,那咱們這些小物件可更不敢拿出手了。”言罷,自頭上拔了一支珠釵放到盤中,“我這隻釵不值錢,所幸做工還算細緻,給姑娘們湊個趣兒。”

她二人帶頭,眾人自然也紛紛解囊,倒也不論貴重,只是個意思,鄭家的二夫人林氏與大夫人鄧氏俱都在場,林氏怕讓人小瞧了去,狠心褪下了腕子上的一對金手釧;鄧環孃的家境單論財富來說在這些人裡絕對是無人能及的,是以這些物件也都不見怪,又因她生在富賈之家,深深懂得莫要人前炫富的道理,所以只是中規中矩的放了一對不很顯眼的珍珠耳鐺。

刺史夫人笑得牙不見眼,揮手道:“不管她們啦,咱們自聽咱們的戲,聽罷也去吃酒摸牌,才算不辜負了這女兒節。”

眾人當下都笑著附和。

刺史張大人是新任,今年初到燕州,按大周規制赴任頭一年只能帶一名侍妾,正室夫人與子女享有兩次的探親機會,每次時間為兩個月。

刺史大人很興奮,他已經連續七年沒換地方了,而且最近剛納了一個極美豔的小妾,眼下可以理直氣壯地避開妻子,他打心底裡覺得當今這位陛下給臣子們的福利真真是給在了刀刃上。

不過沒兩個月他樂不起來了,這位大人自南方調任,在燕州本就沒甚根基,他上任後很是慷慨激昂的對著下面官員放了話,官員們嘴裡都答應的很好,回頭該咋樣還咋樣,皮笑肉不笑地操著一口本地方言,那叫一個欺生!

刺史張也沒心情與美侍妾膩歪了,整日心頭鬱堵,鬱堵了幾日之後他暗暗摸清了燕州的幾大名門世族,於是想好酒好菜地宴請一下,緩和緩和尷尬關係。

不料眾士人聽後,紛紛表示他們並不覺的彼此關係尷尬,他們認為自己與刺史大人還是很和諧的,完全不需要吃飯來鞏固,那個,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張大人氣得直翻白眼,在刺史府啐了好幾口唾沫,舌頭都不好使了。而同時世家子弟們在醉仙樓自開了一桌酒席,執杯輕嗤:“吃不起飯麼,稀罕他那一桌俗物。”

刺史大人憂鬱了幾日,決定正門走不通只好走偏門,於是讓他的美豔小妾同後宅的夫人們套套交情,——結果連近前都進不了,她一個賤妾,根本沒資格同正室夫人們攀談。

刺史張一拍腦門,忙不迭的將自己的夫人接了來,並向上峰報備,將兩次的探親時間和在一塊了。

世族們的冷落和排擠無意間成全了刺史夫人,倒讓她頗覺可笑,不過這位夫人在姿色上雖不好多說,但論人情世故卻是細膩,她沒有貿然行動,而是細細打聽了後宅夫人們的喜好,又親自上門拜訪,給這些愛聽好話的夫人們一通恭維誇讚。世家們駁了刺史兩回面子,下馬威也給的差不多了,此時就睜隻眼閉隻眼,故作不知,——這才有了今日的熱鬧。

她們這裡且自聽戲不說,端著“彩頭”的婢女出了水榭一眼瞧見老榆樹下襬案而坐的貴女們,案上擺了各樣瓜果和點心,圍成半圓,中間兩個少女正在鬥草,她們身邊各自圍了婢女和好友,嘰嘰喳喳的助威。

“呀,怎麼又斷了!”站在人群中心的一個少女喊道:“不行不行,把我那顆最粗最韌的芣苢(fuyi)拿來,快!”

她一面吆喝著小丫頭一面回頭,然後看見某個神遊的面孔不由又提高了聲音:“阿玥,你過來呀!”

鄭明玥坐在桌案後面,看著一地的殘花斷草以及擼著袖子蹦躂吶喊的貴女們有點傻眼,這群孩子是把今天當六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