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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斯船上吟遊詩人和樂師;查理七世加冕時,乘船沿著維爾河順流而下,從西勒裡駕臨繆宗,貴婦人貞女①也在船上,那個在聖駕面前獻過藝的就是居貝託。

老父親去世時,帕蓋特還小得很,身邊只有母親了。她母親有個哥哥,即馬蒂厄·普拉東先生,是巴黎帕蘭一加蘭街一個黃銅器皿匠和鍋匠,去年剛亡故。你們看,她出身挺不錯的。可惜她母親是個老實巴交的婦道人家,只教帕蓋特做點針線活和小玩意兒,別的什麼也沒有教她,然而她還是長大了,依舊很窮。母女倆就住在蘭斯沿河那條名為‘苦難街’上。

①即英法百年戰爭中法國女英雄貞德(約1412—1431)。

請注意這一點,我相信那正是帕蓋特不幸的根由。在六一年,即我們聖上路易十一願上帝保佑——加冕的那一年,帕蓋特長得又活潑又俊俏,真是百裡挑一,到處都叫她花喜兒。可憐的姑娘!她長著一口漂亮的牙齒,老是笑盈盈的,好露給人看。話說回來,愛笑的姑娘到頭來就得哭鼻子,美麗的牙齒到頭來就會糟蹋美麗的眼睛。花喜兒就是如此。她同母親相依為命,度日艱難。自從樂師死後,家境一落千丈,完全敗了,母女倆做一星期的針線活,所掙的錢超不過六德尼埃,還摺合不到兩個鷹里亞①。想當初,居貝埃老爹逢到一次僅有絕無的加冕典禮,唱一支歌便能掙到十二巴黎索爾,這種良機到哪裡去找呢?有一年冬天,就是六一年那個冬天,母女倆連根柴火棒兒也沒有,天氣又非常寒冷,把花喜兒凍得臉色分外紅豔,男人們嘴上都掛著她名字:帕蓋特!有些人叫她帕蓋麗特②!她就走上墮落了。——厄斯塔舍,看你還敢咬那個餅!——有一個禮拜天,她上教堂去,脖子上掛著飾有金十字架的項鍊,一看就明白她完了。才十四歲!你們瞧瞧這種事!頭一個勾搭上的是住在蘭斯三公里外的科蒙雷伊的年輕子爵。接著是御前侍騎亨利·德·特里昂古老爺。隨後,就不那麼露面了,是擊劍侍衛希亞爾·德·博利翁;再後,每況愈下,是御膳的切肉侍僕格里·奧貝爾戎,太子殿下的理髮師馬塞·德·弗雷皮,外號‘修士’的廚子王泰弗南;最後,一個不如一個,歲數大的、地位低的也行,隨便倒給了絃琴手吉約姆·拉辛,掌管路燈的蒂埃裡·德·梅爾。可憐的花喜兒,於是成了眾人的玩物。她這塊金幣的價值早已喪失,所值無幾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兩位大嫂?就在六一年王上加冕的那一年,她還給丐幫大王墊被呢!——不錯,就是那一年!”

①意為雛菊。

②法國古銅幣名,一里亞相當於四分之一蘇(銅錢)。

說到這裡,馬伊埃特眼淚盈眶,嘆息了一聲,揩掉一滴淚水。

“這算不上什麼驚心動魄的故事,”熱爾維絲說,“我也看不出這一切與埃及人有什麼相干,與孩子有什麼相干。”

“別急!”馬伊埃特接著說下去。“說到孩子嘛,馬上就會有一個的。——在六六年,到這個月聖保羅節已十六個年頭了,帕蓋特生了一個小女孩。不幸的女人!她高興極了。她早就期盼生個孩子。她的母親,那個只知道閉著眼睛裝做一無所知的老實女人,已經死了。在這人世間,帕蓋特再也沒有什麼人可愛的,也沒有什麼人愛她的了。自從開始墮落後五年間,花喜兒真是怪可憐見的,孑然一身,在這紅塵中無依無靠,到處被人指指戳戳,被街上的人叫罵,被捕役毆打,被那些一身破舊的男娃嘲弄。接著,年到二十,而對於賣弄風情的孃兒來說,二十歲已經人老珠黃了。放蕩營生越來越掉價,並不比從前賣針線活掙得多,每增添一條皺紋,便少了一個金埃居。冬天又變得很艱難了,爐子裡又難得有木柴,食櫥裡又難得有面包了。什麼活計再也幹不了,因為縱慾,人也變懶了,而變懶也就越縱慾,她越陷越深,再不能自拔了。——聖雷米的本堂神父在解釋為什麼這類女人比其他窮苦女人在年老時更受飢寒的折磨,至少是這麼說的。”

“一點不錯,”熱爾維絲說道,“可是埃及人呢?”

“等一下嘛,熱爾維絲!”烏達德比較耐心聽,說道。“要是一開頭就和盤托出,那結尾還有什麼可說的呢?繼續往下講吧,馬伊埃特,求求你啦。這個可憐的花喜兒!”

馬伊埃特接著往下講。

“她確實好不傷心,好不悲慘,終日用淚洗面,哭得兩邊腮幫都凹陷下去了。不過,由於蒙羞受辱,放蕩形骸,遭人唾棄,不由萌發一種念頭:假如這世上有某種東西或是某個人能讓她愛,也能愛她,那麼她就不會那樣丟人現眼,不會那樣恣意輕薄,也不會那樣被人遺棄。這就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