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日,她連自己最擅長的事情都無法專心去做,只是為了保護家人保護愛人,她硬生生的將自己化作了一道盾牌,把那些她在意的人護在身後。
江承燁原本以為自己會不適應這樣的她,可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看著她這樣坦坦蕩蕩直白果斷,他只有心疼。
山頭有微微泛著涼意的風輕輕拂過,將那黃色的冥紙翻飛幾片,寧慈微微退開一些,緩緩轉過身,望向鄭家的墳頭,語氣淡淡:“當日鄭家罹難,鄭夫人為勸鄭澤回頭,陪上了自己的一條性命,最終讓鄭澤幡然醒悟。這些年,我時常會想起他們,會替他們不值。分明是兩個相愛的人,為何會相互折磨走到最後那一步。倘若當初鄭澤沒有一念之差,做了雲霄川的走狗出賣了裴家,會不會今時今日,裴家還是京中的第一大戶,鄭夫人和鄭澤能從青梅竹馬,走到白頭偕老。”
“承燁,從前的確是我在膽怯。可是當我看到我的兒子受了那樣的無妄之災,當我走出第一步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善良,原來真正被逼到絕路,為了護我的家人,我愛的人,我也可以放下很多原則。而當我面對你的時候,我越發不願走錯一步。我怕自己走錯一步,就會像鄭澤和鄭夫人一樣,一步錯,步步錯。”
“可是現在沒有辦法了,我已經走出第一步,接下來發生什麼,我早已經在心中過了千千萬萬遍。我說這麼多,並非是要勸解你又或者是解釋什麼。我知道王妃是你的生母,即便你心中有再多的不願和不甘,最終都不會真正對你的生母下手,可我不是,我與她沒有半分干係,即便我是你的妻子,這樣的關係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她容不下我,我可以退讓一次,忍讓兩次,可我也有底線,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如今,我也容不下她!”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江承燁默默地看著她,垂下的手臂忽然抬起,握住了她的手臂,只是輕輕一帶,就將人拉近了懷中。
一個無聲的擁抱,卻勝過千言萬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慈抬起手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拍:“真是羞羞臉。這麼的大的人,你也不怕我笑話你?”
肩頭有溫熱溼潤的感覺,寧慈沒有說破,反倒語調輕鬆的調侃他。江承燁長這麼大,早就不記得上一次紅眼睛是什麼時候,可是此時此刻,懷抱中真實的觸感和那熟悉的香氣縈繞鼻尖,聽著她時而溫聲細語時而嚴肅凌厲,他忽然很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將她弄丟。
臨出發之前,她曾說過一句話。
再不放心,有些事情,總要面對,總要處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江承燁並未放在心上,如今他才明白,她比他要更早的作出決定。
可他如何能讓她來做這些?
手臂緊收,彷彿是怕她會跑掉一樣,江承燁再抬起臉時,除了微微泛紅的眼眶,再無其他異樣。
墳頭之前,高大的男人將懷中的女人摟得緊緊地,低沉的聲音捲入了風中,就像散不去的諾言:“從今往後,該我護著你們。這些事情,也應當由我來做。”
寧慈安安心心的靠入這個溫暖的懷抱中,淺淺一笑:“你竟然還要帶著我回去嗎?你就不怕我將你的王府鬧得天翻地覆?”
江承燁微微將她鬆開了一些,同樣是淡淡一笑:“你不喜歡那裡,我也不喜歡那裡,又何必要住下去?”
寧慈笑容漸深,她伸出手捧住了男人精緻絕倫的俊臉,言笑晏晏:“你說的不錯,我的確討厭那個地方,我也不是要跟著你回去白頭偕老終身鬥法。三年前,你失信在前,是因為事務羈絆,那三年後,我陪著你一起回去,等我們一起就解決了那些無聊的羈絆,再一起離開!”
江承燁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兩個人開的一個玩笑,他抓著她的右手在唇間輕輕一吻,眼中的笑意濃重而溫暖:“離開那裡,去給你買幾個山頭,讓你做山大王……”
寧慈卻笑了,兩人重逢以來,她第一次這樣對著他笑,沒有怨恨,沒有委屈,沒有冷漠,更沒有疏離,她任他親吻她的手指,出語調侃:“逛青樓都得我借錢的人,拿什麼給我買山頭?還是讓本夫人買山頭,我的江元帥來做鎮山夫君,可好?”
江承燁的氣息不斷地噴塗在她的手上,最後,他還是將她拉入懷中,發出了滿足的喟嘆,“還有什麼比這更好?”
寧慈笑著,目光落在那幾座墳墓上時,忽然怔了一怔,彷彿想到什麼似的,連帶著笑容都減了兩分。可她很快恢復如常,轉過頭望向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