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只有就地取材了!”毛延壽說。
“何謂就地取材?”
“召集藁街上的富戶,看有什麼精金美玉,奇珍異寶,暫時借來一用,隨後補償。”
“不行,藁街上的情形,我很清楚。”胡裡圖搖搖頭,“若說藁街上有什麼奇珍異寶,只怕就是一個烏娜諾。”
這是戲言,但生心裡邪的毛延壽卻有歪腦筋可動,盤算了一會,臉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
“怎麼?老毛!”胡裡圖不解地:“你笑得好玄。”
“你說烏娜諾是奇珍異寶,這話一點不錯。我聽說她生具異香,但只有在枕蓆之間,香氣才會發露。倘或她肯犧牲色相,能讓石相爺真個消魂,又何事不可商量?”
“這個辦法,”胡裡圖有些茫然:“行嗎?”
“一定行,”毛延壽說:“事不宜遲,今天就佈置起來。只請石相爺一個,備酒只要烏娜諾一個人。”
胡裡圖考慮了好一會說:“試倒不妨試一試。不過先得跟烏娜諾說好。這件事如果她不願,固無從談起,就稍微有點勉強,亦不會有好結果。”
“誠然!所以胡將軍,你必得設法說服她。據我所知,烏娜諾吃軟不吃硬,喜歡戴高帽,最好你降尊紆貴,親自登門去求。”
“言之有理,我此刻就去。”胡裡圖矍然而起。
“你請!”毛延壽安坐不動:“我在這裡靜候好音。”
胡兒亦很講究尊卑長幼,所以藁街上最受尊敬的是,一個年逾八旬,在中國待了五十幾年的琴工。胡裡圖每到長安,不去藁街則已,一去總是先訪那老琴工。唯獨這一次例外,直接便來到烏娜諾所經營的酒家。
例外還不止於此。一進門便朝上頓首,這是有求於主人的隆重禮節,以致所有在那裡飲酒作樂的胡兒,無不詫異莫名。烏娜諾則是困惑多於一切,只俯在一邊,有如待罪的樣子。
“請大家散一散!”胡裡圖的從人高聲說道:“胡將軍與主人有正事商議。”
聽這一說,酒客們逡巡各散。烏娜諾到此時方始問說:“胡將軍何故如此?逾分的舉動,震驚世俗了。”
“我是為所有呼韓邪的族人來求姑娘。務必請姑娘許我所請。”
就此時又來了一撥酒客,見是胡裡圖在座,有的退了出去,有的索性走來問訊致敬。看來此處竟無法深談。
於是胡裡圖問道:“姑娘可能暫抽身片刻,隨我到賓館。
我有要緊話奉告。”
烏娜諾有點躊躇,一則無人看店,再則怕惹起閒話。想一想說:“後面有間屋子還算僻靜,就怕有人闖進來,不妨請胡將軍帶來的弟兄們擋一擋。”
“這也可以。請引路。”
於是烏娜諾帶著胡裡圖到她臥室。入門便隱隱聞到一種似蘭似麝,莫可名狀的異香,不覺心頭一蕩,趕緊眼觀鼻,鼻觀心地收攝心神。
“胡將軍,有話請吩咐。”
“久聞姑娘深明大義。”胡裡圖將想好的話,唸書似地背了出來:“如今有個難題,要靠你的大力。”
“漢家以昭君許婚單于,這件事,你是知道的,如今漢家天子雖已應允照婚約行事,其實心中不願,有所刁難,開來一張貢禮單子,是我們力量所萬萬及不到的,倘或拒絕,便將失和,說不定大興兵戎。如今要請姑娘救一救呼韓邪的族人。”
聽到這話,烏娜諾頓覺雙肩沉重,負荷不勝。但勇氣還是有的。“胡將軍,”她說:“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做。”
“做你一定做得到,就怕你不願意。”
聽這麼一說,烏娜諾不免狐疑,不過話已說出口,她亦不願更改,只說:“請胡將軍說來聽。”
“是這樣,”胡裡圖放鬆了聲音:“此事的關鍵,全在中書令石顯一個人身上。只要他肯幫忙,自然無事。如今就是要你設法,能勸得他肯幫忙。”
“喔!”烏娜諾沉著地問:“我能有什麼法子?”
問到這話,胡裡圖有些礙口,答語就有些結結巴巴了,“我想請石中書來赴宴,只請他一個人,另外要請人勸他的酒,也是一個人。就是,就是姑娘你。”
烏娜諾完全明白了,是不是能答應還待考慮。不過有句話非得先確實求證不可。她想了一下,含蓄地問:“都是一個人,他也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
“對了!”難出口的話已經出了口,以後就容易了,所以胡裡圖答得很快:“如果不是一個人對一個人,那些關係重要的話,怎麼會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