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嘆氣,看不出的危險才防不勝防呀。
三步並作兩步,我倆上了二樓。我徑直走進亮著燈的主臥,掀起床裙,實木床側果然鏤刻著五朵金色的梅花。緊跟在我身側的魏烈一直四處張望,這會兒留意到我過於直接的動作,後退了一步,眯著眼睛看著我:“陸林,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呀?”
我看到他的神情充滿警惕,雙拳握緊,知道他起疑心了,連忙解釋:“我不熟悉,但有人告訴過我。”
“誰告訴你的?還有人來過這房子?”魏烈不信,“你有什麼事在騙我吧?”
“如果我對你有所圖,就不會一直勸你早點離開平涼。”這句話起了效果,魏烈鬆開了雙拳,訕訕地說:“這裡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他微微一笑,還了一拳,說,“現在我們幹什麼?”
“跟我來。”我伸出手指按了第二朵、第四朵梅花,一陣細微的機關咔嚓聲,床緩緩地抬高,地板上露出一洞,一道窄窄的臺階向下,我跳了下去,魏烈遲疑片刻,也跟了進來。臺階裡很暗,我一邊走一邊數,五十級時停下,伸手摸到門把,擰開,熾白的燈光刺花了眼。
“這裡看起來像是個實驗室。”魏烈迫不及待地發表了意見。確實如此,跟我們學校醫學院的實驗室很像,不過器械老舊。我想起張平樹提過,1942年初春,張德方曾委託人從上海運了大量器械到這裡,估計有意將德方實驗室遷到這裡,看來這地下室經過一番修繕,準備用做實驗室的。可是這實驗室未免修得過於隱秘了,真不知道張德方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轉念一想,可能後來張盈改造過。
桌子上一溜的小型迷宮。這種型別的迷宮我經常接觸,導師的實驗室裡有大量這類小型迷宮,專門供蜘蛛、老鼠等小動物使用。但這裡迷宮比導師實驗室裡的迷宮更復雜,不知道受測的動物如何走出?我想起張德方的研究領域,隱隱明白了一點。
我在實驗室裡轉來轉去,細細地研究著每一樣東西,不容有失,最微小的東西也可能是關鍵所在。忽然,腦海裡閃過一個疑問:“魏烈怎麼好久沒說話?”一抬頭,明晃晃的實驗
室裡,哪有魏烈呀?實驗室唯一的門尚在微微震動。
“魏烈。”我大喊一聲,衝到樓梯口,樓道里飄著虛虛的光。我凝聚全身的力量,噔噔噔,五十級臺階眨眼就到,我的頭剛剛露出暗道,正好目睹了一切。一把菜刀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形,森森的寒光照著魏烈臉上詭異的笑。幾綹黑髮飄飛,葉淺翠驚詫的回眸,目光瞬間變成了恐懼。
“不。”我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吼叫。
遲了,一切都太遲了。刀光倏忽而沒,血花四濺,有一滴飛進我眼裡,我的眼前頓時一片血色。我發出受傷野獸般的咆哮,躍出暗道,撲上去,剛剛夠將葉淺翠緩緩倒下的身軀抱住。她轉動著眸子,嘴角一抹虛弱的笑:“我……”
“翠翠。”我哽咽。笨拙地用手去堵她後腦的傷口,汩汩的熱血溼了我一手。
魏烈呆呆地舉著菜刀,看了又看,然後看著我懷中的葉淺翠,問:“她怎麼了?她怎麼了?”他湊近身子。我空出一手推開他,怒吼:“滾開。”
魏烈看著手裡鮮血淋漓的菜刀,渾身顫抖,聲音也在顫抖:“是……是我乾的?是我……嗎?”
我不答理他,眼淚在眼眶裡滾動,懷裡的葉淺翠臉上的血色正一點點地褪去。
“我不……”她艱難地嚅動嘴唇,但是發出的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眸子裡的光也一點一點地暗下去,嘴角似乎無法承受笑容的重量,笑容輕輕地滑落了。
我緊緊地抱住她,淚眼矇矓,喃喃地重複:“不要……不要……”我說過要保護她的,我說過要保護她的,上帝呀,請用我代替她吧。
就在這一剎那,周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張家大宅消失了,暗道消失了,那層層疊疊的濃霧也消失了……我們所處的地方是竹林子,下午魏烈曾站在這裡招手誘我前來,我曾跟葉幽紅在此一番唇鬥,這一晚原來我們始終在此轉。唯一真實的是我懷裡的葉淺翠,眼睛半合半開,臉色像白紙一樣。
魏烈徹底清醒了,啊的一聲扔掉手裡不知從何而來的菜刀,抱頭大叫:“天哪,天哪。”我看了他一眼,既同情又仇恨。他怯怯地湊近身子,又被我的眼睛嚇退,隔著一丈多愁眉苦臉地張望,叫嚷著:“她還活著嗎?千萬不要死呀。千萬不要死呀。一定要救救她呀。”
他的話提醒了沉淪在悲痛中的我,我拿出手機,有訊號了,連忙撥了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