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肚子這樣隱秘的事情也沒瞞著她們夫妻倆,石秀紅自然知道老大這些日子去了桃園照看媳婦,心裡感激得緊,自然也就把老張家這片魚塘看做了自家的無異。
年前這幾天,鄉里總算是忍不住下來了人。
這天天氣很好,沒什麼風,臘月裡碰到這樣的天氣叫人也舒心,張晨一早起床就往幾里長的河壩上跑了兩個來回,剛剛用涼水裡裡外外擦了個遍,還沒換好衣服,就聽到石頭秀在棚子屋外面扯開了嗓子叫罵。
“鄉里的幹部怎麼了?鄉里的幹部就能隨便推人家門了?你欺負我男人不在家是吧?我跟你們講,你要是再推一下我就叫派出所了了,還耍流氓!”
石頭秀就是能搞事,不搞些事會作死。
不過張晨此時卻覺得有這麼個能搞事會搞事的人在也不是壞事,至少眼前那些個鄉里來的幹部幹事就沒了轍了。
張晨隱約聽出來自然就曉得是咋回事,前兩天隊上的通知裡就講這幾天鄉里有人要下來,搞不好就是家裡那幾十塊魚塘的事情,當初鄉里負責這件事的劉明副鄉長一手敲定了這個合同,白紙黑字作假肯定做不了。
但是自古以來民不跟官鬥,張晨自然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張家要把這魚塘搞下去,肯定不能跟當初那樣一張合同一鍋端,不過當初籤三年合同的時候其實老早就想好了今天的局面。
那魚塘子的利用價值已經利用完了,如今鄉里如果要合同另籤那也就罷了,如果要好處,那大不了就不要這合同,鄉里還不敢大張旗鼓地毀約,面子總要些,無非就是些裡子的問題。
“石秀紅,你瞎搞個什麼勁,張文林呢?”
一聽這聲音,張晨就知道這是村裡的那個何劉寶,一直到後面老得動不了的時候,姓何的整整當了十幾年近二十年的村書記,也帶著沙壩人和張灣折騰了十幾年,到後來進入二十一世紀後有些年份村裡男人都出去打工,更是書記村長一肩挑。
要說白鶴村也不是什麼大村,收費不多,但是張晨仍然記得一直到後來國家取消農業稅,村裡人才漸漸知道這個老東西搞了多少村裡的提留費在自己口袋裡。
對這麼一個心懷人民幣的村幹部,張晨自然沒什麼好顏色,把自己裹得嚴實,還沒等石頭秀回話小人影就推開門往外走了出去。
“何村長,我爸爸前幾天已經帶我媽媽去上海治病了。”
見出來說話的竟是個半大的孩子,鄉里來的那幾個打扮得人模人樣的幹部紛紛抬眼看著何劉寶。
顯然張文林帶老婆出去治病這個訊息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這大過年的出去治病,還是去的上海這樣遠的外地,不是大病也不可能,要是大病的話沒個三五日也回不來。
一見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領導”紛紛看著自己,何劉寶頓時就急了,這張文林嘛時候不出去非得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去,這病來得太突然。
“你媽病了?這平日裡也沒聽到你媽哪裡有問題啊!”
“何劉寶,你不要在這裡瞎放屁,他家愛平嫂子身體不好不成還要跟村裡說一說?平日裡村裡誰病著也沒見你拿點錢買藥住院,說了有個屁用,他大哥已經走了好幾天了,過完年才能回來。”
鄉下的媳婦潑辣起來村裡也沒轍,要是平時何劉寶笑笑也就算了,日後有法子政治,但是今天石秀紅非但沒有給面子,還在鄉里的幹部面前把自己狠狠地說道了一通,心裡那叫一個氣啊。
“石秀紅,你--”
“小娃,你是張文林的兒子?”
只是還沒等他說完,張晨就看到一個膚色白皙,面向顯得有些顯嫩的年輕幹部往自己家門這邊走了過來,來人頭髮齊整,外間套著一件黑色的夾克衫,打著領帶,腋下夾著兩個巴掌大的皮夾子,很有些派頭,跟這裡的環境顯得有些些格格不入。
腳下的皮鞋一看就知道專門整治過,雪光透亮,西褲褲腳罩住鞋幫子,很是得體。
心裡一個突兀,看到此人的樣子,張晨腦中猛地想起一個人名來。
“是啊,你們要找我爸談事情可以下下個禮拜來,如果是小事的話我也可以做主,我家裡還有不少魚,你們要買多少。”
那人還沒說話,張晨就聽到劉寶在後面喊。
“張晨,我昨天不還看到你爸爸了?”
孩子的話總是要好套,但是張晨豈會不知道這點小伎倆。
“你昨天也去上海了?不對啊,你咋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會是你的魂去了吧。”
一句話說的眾人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