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底下,燕狂徒果未注意,只是那人在水裡久了,別不住了,要出來透氣,又怕給燕狂徒發現一掌打死,便索性豁了出去,先掀翻了燕狂徒的船。
燕狂徒“譁”一聲,落入水中,因不諳水性,便吞了幾口水,在水花中一時睜不開眼,這一代武林宗主,落入水中,可謂狼狽至極。而那人卻趁機潛至,偷偷一刀搠來。
這一刀刺到一半,忽然給人鉗住了手腕,便沒了氣力。這人便是蕭秋水,他當然不諳技,但在危急中想起“忘情天書”十二法門中有“水逝”一技,當下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中,並不掙扎、只凝注目標,緩緩順水勢流去。
這一下子,反而能半身浮在水面上,而且能往目標潛游過去,因此能及時解了燕狂徒之危。
只是蕭秋水剛扣拿住那人的脈門,各小舟上,便暗器驟發。燕狂徒這時,除了不諳水性外,雙腿又動彈不得,十分狼狽,這些暗器密如驟雨,確是不好應付。
蕭秋水情急之下,將那人推開,一手扶持燕狂徒,設法讓他口鼻露出水面,另外一手兩足,忽然拍打起來。
他本來可用那被他所制的人來作盾牌,擋去暗器,只是這幾日在江上的深思,使蕭秋水的思想又更進一步,在大江明月間體悟了生命之短暫,因此更加留戀。他此刻擊打水花,發出了“水逝”的力量。
只見在他周圍激起了無數串水柱,那些暗器射在水牆上,都無法透過,紛紛彼擊落了下來。
那些舟上的人,多半的暗器,因為距離太遠,腕力不足,無法打到蕭秋水的範圍去,如若駛近,則恐被燕狂徒強行登舟,他們也不敢。所以只有少數暗器能射到蕭秋水處,但又被蕭秋水借“水逝”之力封架。
只見蕭秋水如一尾大魚一般,伏首於水面上,身子成一直線,右手扶著燕狂徒,在波浪中向“八陣圖”潛去。他以前曾對付過“八陣圖”,所以對此陣很是熟悉。
蕭秋水心中想,只要一靠近“八陣圖”的石柱,著陸後就不怕這幹宵小之輩了。
但是眼看他已靠近“八陣圖”的石柱時,石柱上都忽然現出人來,這些人手上都扣了一把三丈來長的罕見長槍,只要蕭秋水稍為遊近,長槍即行搠去。蕭秋水在水中,身法挪移,極為不便,閃得幾下,燕狂徒又灌了幾口水,這不可一世的英雄,兀自笑道:
“老弟,你別管我,自個兒拼上陣去,殺他個痛快!咕嚕咕嚕。”
那幾聲“咕嚕咕嚕”原來不是說話,而是燕狂徒被水灌進了喉嚨的聲音。蕭秋水一面閃挪,一面以單手奪槍,只要一旦能奪一槍在手,便能隔空反攻,不致盡在下鳳,一面反問道:“我們是幾人齊來?”
燕狂徒一愣,道:“兩個人啊!”
蕭秋水道:“那麼便兩個人活著上陣去!”眼看可以抓著一把槍——只要槍身被他把著,那些人的內力,又焉是他對手?至少也可以奪下一柄槍來——豈料槍身上鐫有倒刺,而且藍汪汪一片,顯然醮有劇毒,蕭秋水縮手得快,才不致給倒刺鉤破了皮而中毒。
蕭秋水知道不能硬闖,卻苦於無處借力,無法一躍而起,只要教他衝上陣去,便不怕這一干人了。可是他人在水中,全仗“水逝”一訣,僅能保持不致沒頂而已。
他再借水勢流到另一石堆。但又被長槍挑開,如此下去,他只有被攻襲的份兒,完全無還手之力。“八陣圖”的迷離陣勢,加上長槍佔盡先勢,蕭秋水又有燕狂徒的負累,眼看就沒法支援下去了。
燕狂徒當然想力圖掙扎,但他不識水性,縱有蓋世神功,亦無從發揮,偏在此時又內外創復發,加上腿部動彈不得,可渭一世英雄,偏無用武之地。
就在這生死存亡的一刻,蕭秋水忽想起一事,與這情形有些相似:自己在“四兄弟”的時候,曾在同樣長江之峽的秭歸鎮上,為救那員外一家,曾與朱大天王的手下“三英”交過手。打到後來,船舵被斬斷,船順流撞向“九龍奔江”的大石塊上去,後來自己從側邊力撐,加上“鐵腕神魔”溥天義以鐵竿頂住,那大船才免於船毀人亡。
那時朱大天王的人潛在水中暗算,卻給善使暗器的唐柔一一打殺。
——要是唐方在就好了。
在這生死關頭,蕭秋水仍不禁思念起唐方來。
——唐方唐方你在哪裡?
他眼前又想起在湘灕水前,自己被打落山崖,唐方雪玉般的眼神,漸去的身影……
——颶尺天涯啊,如何才能縮短這颶尺天涯?
這是“地勢”!蕭秋水忽然心中一動,“忘情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