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姐點頭,又道:“我也是妾生的,很知道你的苦。我媽來了無事都要訴幾天苦的。”
調羹道:“龍姨是個有福氣的,生了四個兒女,個個出息。我們這個種子,才這麼點子大。”
素姐心裡也酸,可憐天下父母心,調羹比自己生母龍氏還要可憐,自己母親有了四個兒女,正室又無出,拿著都當親生孩子待。狄婆子總看小翅膀是根刺,雖不至於撥了他,也不怎麼待見。其實又何必,就那麼點家產,便是都給了小翅膀又何如?有本事自己掙了錢花,不靠祖上的財產過日。存了這個心看調羹,倒覺得她可憐多過可恨,不趁狄老員外活著,手裡多拿著點,將來老的去了,她們母子就艱難了。
想到這裡,她便對調羹道:“小翅膀總是親兄弟,你且放寬心罷。你待娘總是誠心誠意,她心裡也是有數的,不過是面子上下不來罷了。”
調羹沒想到素姐這般說話,眼淚都流了下來,怕人看見,趕緊擦了道:“待飯時了,我去做飯,小全哥說了今天要吃餛飩的,就白菜豬肉的罷。”
素姐笑道:“也莫慣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還是依著娘,吃麵罷。省得分了兩起,倒叫人咬舌。”
到了屋子裡,見當堂放著只箱子,兩邊捆著夾板,春香跟秋香一個手裡頭拿剪,一個邊上擺桌,正等著她呢。
“你們兩個小猴兒,怎麼不自己開了箱子?”素姐就勢在邊上坐上,春香也不說話,笑著就剪了棕繩,素姐將鑰匙遞給她,開了箱子,便讓秋香一樣一樣撿出來放在桌子,桌上放不下了又擺到炕上。素姐因狄希陳將買粉說的活靈活現,便首先開啟兩個錦盒,盒子裡上下兩層排著瓷盒,揭開了一看,一樣是白色的一股子茉莉香味,想來是擦臉的粉,那一樣顏色有淡紅有緋紅,嗅起來果然都是又香又甜,素素便將各樣都留了一盒,命春香收到自己的妝臺抽屜裡去。又看其他的,撿出自己有用的,其他的都分了種類厚薄,打點送人,頭一份兒自然是巧姐。
因狄希陳說他要回家,素姐也不忙著命人進京,安心要靜等兩三個月後再叫他回來。
卻說巧姐,在薛家日子並不好過,薛夫人並薛教授都是老古板。薛如兼性格跳脫了些,便不如他長兄受得疼愛多。這幾年又不曾中舉,便有些寂寞之嘆。生母龍氏是個糊塗人,見老三小冬哥都不曾上過學識字,眼見十六歲了,都不曾定親,日日在二兒子媳婦面前羅嗦,大兒子已是上了任去。小巧姐的養氣功夫不怎麼到家,又要敬她是個生母,忍得十分難受,見得嫂嫂相贈,收到東西,便藉著這個機會回家。
薛如卞也高興,便送了她回家,因調羹日夜在狄婆子房裡服待,巧姐不待見她,請了安就移步素姐這邊來。
素姐正在窗前守著小全哥描紅。屋子裡靜悄悄的,因窗子正中間一塊一尺的地方換了玻璃,便顯得極亮堂。他們小兩口進來時,素姐正說小全哥呢:“坐直了寫,寫字兒不許描,一筆下去,不許倒回去。”
薛如兼笑道:“姐姐一向可好,”又從懷裡掏出個青杏兒給小全哥玩。小全哥看母親點頭,站起來衝著舅舅舅媽行了禮道過謝,又爬到桌上去寫字兒。素姐看巧姐有話說的樣子,便讓他們到後邊院子葡萄架下坐。
秋香將吊在水井裡的茶取了一壺送了過來,巧姐自己伸手倒了滿滿一鍾喝下,方才道:“還是在家好。”
素姐看薛如兼臉上就有幾分不大好看,忙道:“喝了這鐘,歇會子再喝,雖然一時舒服了,回家肚子痛。”
薛如兼也道:“她就是這麼個脾氣兒,不扳倒了喝光,就不是牛了。”
巧姐與素姐聽了都笑起來,巧姐趕緊給他也倒上一鍾,他一揚脖,一模一樣倒了下去。
素姐就笑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話真真一點不假的。”
薛如兼看巧姐半日也不給姐姐倒茶,便要自己動手,素姐忙攔他:“我方才吃過了酸梅湯,並不想吃這冰涼的東西。”
薛如兼便不再說話,素姐看小巧姐也不吭聲,就奇了,問他們道:“你們平常最是吵不過,今日是怎麼了?”
巧姐想說話,卻被薛如兼使眼色攔住了。素姐想到薛如兼來看外甥,只帶個青杏兒,也料到三兩分,便道:“可是缺錢使用?”
巧姐忙道:“不是不是,我的嫁妝一分錢沒花呢,哪裡少錢使。”
素姐笑道:“那不是我家,我會不知道?媽前幾日來就說了,說老大做個官兒,家裡搜刮的乾淨,就想不到給老三娶門親。”
薛如兼介面道:“媽也是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