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孫傳庭故意與陳奇瑜產生衝突,逼迫陳奇瑜不得不開始江南官吏的考核之事,只要衝突的越狠,那麼效果便只會越好。同時,江楚寒和孫傳庭也從來都不怕把這件事鬧大,大不了一封摺子遞到京裡去,參陳奇瑜一個翫忽瀆職之罪,這樣一來,所有的矛盾,都又將再次解決了。到那時,陳奇瑜只能乖乖就範。
官場上,從來都沒有真正的人情味可言,即便陳奇瑜真的是一位清潔廉能、獨善其身的好官,為了達成目的,為了能讓江南官場一肅正風,為了能讓整個時政走上正規,對於擋腳石,就必須清除他!
只是,千算萬算,江楚寒沒有料到的是,陳奇瑜的忍耐限度,竟然是如此的強大,即便是被氣的吐了血,竟然也沒有怒氣衝衝地前往軍營當面質問孫傳庭,而是選擇了回房靜修!
在這一刻,江楚寒,是真的糊塗了。
事實上,糊塗的並不僅僅只有江楚寒一人,還有陳奇瑜的那一干親隨們。
第一時間得知自家老爺被當街羞辱,繼而吐血了的訊息,府中的管家陳仁和不由的大驚失色,兩步並一步急急忙忙地衝進陳奇瑜所在的房間裡,衝進去一見陳奇瑜正躺在床上臉色灰白有進氣沒出氣的模樣,陳仁和眼中的淚水忽然流了下來,一把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老爺,您這是怎麼了老爺?”
“別說了。”陳奇瑜有氣無力的努力搖了搖手,示意眾人退下,然後掙扎著坐了起來,微微地道:“仁和,來,到我這裡來。”
“是!老爺。”陳仁和抹了把淚水,站了起來,走到陳奇瑜的床邊,見陳奇瑜的嘴角邊還掛著一抹鮮血的血跡,陳仁和不禁有些又驚又怒,低聲道:“老爺,到底是哪些人乾的?我現在就命人將他們全部抓起來,定一個侮辱朝廷命官之罪!”
“仁和。”陳奇瑜慘白著臉色笑了笑,道:“仁和,你有的時候,有沒有覺得......老爺做事有些軟弱了?”
“這個......”陳仁和呆在原地頓時一愣,忽然間神情顯得有些沮喪,輕輕地低下頭,小聲地道:“老爺滿腹詩書,以君子之禮待人,別人也自應當以君子之禮待老爺的......”
陳奇瑜半靠在床頭,有些虛弱地衝著陳仁和笑了笑,道:“你懂得,仁和。”
陳奇瑜的一聲“你懂得”,頓時在陳仁和的心裡激起了一股巨大的滔天駭浪,不由得全身頓時一個激靈,睜大了眼睛望著正衝著自己一臉微笑的陳奇瑜,陳仁和張大了嘴巴,喉嚨間努力地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可是滿含在喉嚨間那一句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過了許久以後,只聽“砰”地一聲,陳仁和雙膝一軟,猛地跪倒在地重重地向陳奇瑜嗑了三個響頭,等在抬起頭來之時,只見陳仁和雙眼裡已滿是淚水,嗚咽地道:“大人大恩大德......我陳仁和這輩子都沒齒難忘。”
“好了,起來吧。”陳奇瑜重重地嘆息了一聲,“別盡做那些女兒態了,站起來!”良久以後,陳奇瑜又不由得幽幽地嘆了口氣:“事實上,我陳奇瑜不為別的,只為了當日的那一句承諾而已,沅沅......唉,畢竟長大了啊。”
深深地嘆了口氣,陳奇瑜似乎顯得有些乏了,閉上眼睛,淡淡地道:“你出去吧,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是!老爺!”陳仁和深深地嗑了個響頭,轉眼在看陳奇瑜,竟然已經是鼾聲大作,竟似睡著了一般。
陳仁和咬了咬牙,輕輕地走了出去,只是剛開啟門,只見府中的一干親隨們早已等待在了門前,一個個眼中殺氣外露,銀牙狠咬,雙拳緊握,一張張臉憋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