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今日前來,其一是向廠公交奉此次自從去年入歲以來,江南各地收上來的俸銀,大約有三十萬五千兩銀子。”
這數字從溫體仁口中說出來,淡淡的聽不見一絲情感的波動,就彷彿無非是最為平常的一件小事罷了,可是這話落在張彝憲耳中,心中卻是猛地一動!三十萬兩白銀,足夠供給一整個蘭州兵馬十年的俸銀了,就算是用在裝備軍隊,也足足可以裝備一隻三萬人的精銳士兵了!
若是我大明每一位官吏都廉潔如水,若是沒有溫體仁這樣的奸臣為首,若能打造一隻強大無比的精銳之師,又怎會連一些農民軍都屢剿不滅?
張彝憲心中抑鬱交加,怒氣大作,臉上卻不能夠表露出來,只是哈哈一笑著說道:“溫首輔有心了。”
“這都是底下的官員們對廠公的一片孝心。”溫體仁微微地抿了口茶,微笑著說道。看著眼前這位當朝廠公,溫體仁的心裡不由得生出了些許鄙夷之意來,這麼昏庸的廠公,也難怪皇上想要排擠他。
皇家大事,外人不可參與。可是,眼前的這位廠公,卻無論如何也沒法讓溫體仁真正發自內心地尊重起來,因為這位當朝廠公......簡直就是......太貪了!
張彝憲和溫體仁二人雙目對視,視線忽地碰撞到了一起,心裡各自鄙視著對方,又暗地裡各自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張彝憲強壓下心頭的那一股憤慨,微笑著道:“關於奉銀這件事,溫首輔有心了。請問溫首輔所來,究竟還有何事,不妨告之咱家。”
張彝憲心裡早已是一片怒火,若不是謹記著王應熊的教誨,恐怕此時的張彝憲早已是拍案而起,把溫體仁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個......”溫體仁微微一頷首,忽然沉聲道:“不瞞廠公,老朽私自做主,已令言官們上書彈劾揚州衛孫傳庭,孫傳庭目無法紀,驕橫跋扈,對於自己的上官揚州府臺陳奇瑜三番五次進行羞辱,並放火燒了陳府臺的衙門,還組織士兵譁變。孫傳庭昔年在西北時是楊嗣昌手下的一名將校,現在算是駱養性的人。更何況,孫傳庭乃是此次江南官吏功績考核的考核官之一,若是除去了孫傳庭,江南則又一次歸廠公所有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好端端的一名功勳卓著的虎將,從溫體仁口中說出來,彷彿就成了一名無惡不赦的奸賊,溫體仁忽然有些高興地笑了起來,可是這一席話落在張彝憲耳裡,臉上卻忽然隱隱露出了些許怒色!
什麼狗屁江南官場,什麼狗屁東廠一黨,扯蛋,都是***扯蛋!我張彝憲,恨不得殺盡這些貪官,以重振太祖皇帝的盛世時期!這些,都不過是溫體仁這個老狗賊打著我張彝憲的名義,為非作歹!
張彝憲沉下臉色,忽然淡淡地道:“就這麼拿下了一位軍功卓著的將軍,恐怕不太好吧?孫傳庭為我大明出生入死,身經百戰,就算是要重新剿滅闖匪,孫傳庭也只會是我大明的一員棟樑。就這麼拿下了大明的棟樑,於我大明也無益處啊。”
“廠公!”就在這時,溫體仁忽然激動地站了起來,那雙渾濁的老眼中忽然神采飛揚,重重地沉聲道:“請廠公三思!倘若錯失了這次機會,整個江南則勢必落入在駱養性的手中。若到那時,整個大明支援廠公的官員們都會人人自危啊!”
溫體仁的這一席話說的大義凜然,張彝憲鐵青著臉,雙拳緊握,胸口中的那股積怨之怒早已溢滿了整個胸膛,狠狠地一咬牙,氣的喉頭一甜,作勢就要站起身來將溫體仁罵個狗血淋頭。
然而,就在這時,張彝憲身後的那間屏風裡,忽然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咳聲。只是這一陣咳嗽聲,頓時使得張彝憲那滿腔的憤怒之情,立時熄滅的乾乾淨淨。
這一聲咳嗽,頓時使得張彝憲那滿腔的憤怒之情熄滅的乾乾淨淨!
PS:王應熊(?~1646)明大學士,字非熊、春石,明重府巴縣人。萬曆四十一年(1613年)進士,入翰林。熹宗天肩元年(1621年),出使四川。思宗崇禎三年(1630年),拜禮部右侍郎。五年,進左侍郎。六年,擢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後屢次上疏乞休,皇帝應允。王優於文學,尤工詩。著有《春石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