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楚寒的思緒千迴百轉之間的功夫,駱養性忽然話鋒一轉,淡淡地道:“這件案子,我希望不要再查下去了。”
“為什麼?”江楚寒怔了一下,忽然下意識地失聲說道。
只是在剛說出這句話以後,江楚寒頓時就後悔,不該在駱養性面前流露真情,正急急地思考著怎麼補救的方法時,只聽駱養性忽然淡淡地一笑說道:“朝綱!”
“朝綱?”江楚寒有些疑惑。
“沒錯,朝綱。”駱養性嘆了口氣,停了停繼續說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徐文廣開口之後,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麼?”
江楚寒低下頭思索了半晌,然後答道:“天下大亂,血流成河。”
“沒有錯,天下大亂,血流成河。”駱養性淡淡地繼續問道:“如果我大明一旦發生內亂,又將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四夷侵襲!我大明本來已匪患不斷,那時將生靈塗炭,赤地千里,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江楚寒又是一嘆,答道。
駱養性點了點頭,彷彿很滿意江楚寒的悟性一般,淡淡地道:“所以本指揮使要求你,不要再查下去了,就算是將所有的口供查出來了以後,也不要報到皇上那裡去,這是本指揮使對你的唯一的要求。”
“為什麼?”江楚寒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彷彿有些激動地說道:“指揮使可知,徐文廣一案究竟有多嚴重?整個江南三十六道盡皆是蛇鼠一窩,又豈止是洪承疇一人?甚至還包含了後金和韃靼!而這些人的存在,就是要造反!”
“不用說了,我想這些事情,我比你瞭解的更加清楚。”駱養性隨即揮了揮手,神情依舊是那麼的平靜,看不出半分的喜怒哀樂出來:“我問你,是整個朝堂的安危和穩定重要,還是一個叛軍重要?”
駱養性的這一席話,頓時讓江楚寒有些嗆住了,怔怔了半晌以後,江楚寒這才有些不情不願地道:“自然是前者了。”
“只要天下承平,即便是叛軍又哪裡會有什麼可趁之機?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時移勢易。”駱養性那張圓圓的臉上越發有些凝重了起來:“所以,你懂了嗎?”
“我懂了。”江楚寒嘆了口氣,事實上,江楚寒很想問一問這位和崇禎一樣同樣喜好舞文弄墨的指揮使,這本是打擊東廠一黨最好的時機為何又要輕易放棄?然而江楚寒最終話到了嘴巴邊上還是又一次嚥了回去,江楚寒可不願意得罪這位指揮使,更何況,眼前的這個胖胖的圓臉指揮使還是自己眼下“名正言順”的主子。
“你是不是想說,這麼樣的一個好機會,為何本指揮使不去把握他,對麼?”駱養性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和整個天下的穩定比起來,區區一個天地會,又算的了什麼呢?”
江楚寒猛地渾身一個機靈,整個後背頓時生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終於震驚了起來,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指揮使,竟然有看穿人心思的本領,這讓江楚寒又怎能不感到懼怕?在駱養性的眼前,自己彷彿就像是一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小白鼠,所有的秘密都被一覽無餘,這樣的人,江楚寒寧願選擇與他做朋友,也不願意選擇與他做敵人!
駱養性淡淡的笑容印在江楚寒心裡,就彷彿是一尊永遠被塑造在廟堂之上的一尊大佛一般,永遠掛著微笑,卻能洞悉一切,江楚寒的後背早已是冷汗溼透了!
“我的話,記住了嗎?”駱養性淡淡地重複到:“查到這裡的時候,就不要再查下去了,即便是皇上,也絕不能讓他得悉參與進徐文廣一案的官員究竟是誰,究竟又有多少,我的話,你明白了麼。”
“下官明白了。”江楚寒艱難地吐出了這幾個字以後,才發現好似如釋重負了一般,渾身就像是抽乾了力氣一樣,就連額頭上也微微地芯出了些許的冷汗來了。
“很好,你可以退下了。”駱養性淡淡地吐出了這幾個字以後,江楚寒明白這是下了逐客令了,於是連忙起身,向駱養性告退,臨快要退出門前時,駱養性的聲音緩緩地傳響在了江楚寒的耳邊:“江南的事情,你做的不錯。”
“謝指揮使誇獎。”在最後一次對駱養性道謝了以後,江楚寒走出了房間,然後緩緩地挺直了腰,臉上的表情,已然是一臉的冷峻了!然而,此時此刻正身處與駱府中,江楚寒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趕緊離開,避的遠遠的,離的越遠越好!這個是非之地,果然不是江楚寒的久留之處啊!
駱養性依然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地閉目好久,然後淡淡地忽然衝著門外道:“宣吳孟明進來。”
門外的守衛得令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