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又不睡覺?”
“什麼叫我又不睡覺,你不也不睡覺嗎?”
“我是在想國家大事,你卻是為何?”
“我也在想國家大事。”
“哦?”他眉頭輕挑,“你在想什麼國家大事?”
“你啊。”
“我?”他一愣,旋即莞爾,“我如何是國家大事?”
“你關係到社稷興亡,怎麼不是國家大事?”
“貧嘴。”他輕輕一點她的鼻頭,忍不住呵呵直笑。
“看,誇你兩句你就這麼得意。”她一吐舌頭,皺了皺鼻子,撥開他的手指。
他似乎無意再繼續說下去,輕輕將她一推,道:“快睡覺去,我在想退敵計策。”
“你已經想到了,還想什麼。”
他略略一怔,饒有興致的看著她,道:“你如何知道我已經想到了?”
“喏,你夜觀星象,看到畢星廛於太陰之分,所以你知道就快要天將大雨了,於是已經有計策啦。對不對?”她
嘻嘻一笑,等著他誇獎。
他聽畢,斜睨著她,忽而一笑,點點頭,道:“嗯,冰雪聰明。”
“嘿嘿。”她拍拍手,頗為得意。
他看著她孩子一般傻樂,不禁搖了搖頭:“我回帳睡覺了,你記得加衣,近日便有大雨。”
“等等。”施茜一把拉住他,“倘若魏兵退了,你當如何?”
“不去追趕。”
“然後呢?”
“兵出斜谷……”
“取祁山?”他話未說完,她便搶道。
“嗯。”他重重點頭。
“別出了!”她眼中已盡是懇求,“你就不能安穩地呆在蜀中嗎?你以為你出祁山有用嗎?你也知道後主是怎麼
想的對不對,你為什麼偏要逆天而行呢?”
“逆天……”諸葛亮喃喃地念著這兩個字,半晌,他目光篤定,道,“茜茜,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然而我受先帝
()
厚恩,不得不報。這個戰火硝煙的年代的紛爭,不是你可以理解的,我身為丞相,理當克服中原,匡復漢室,就算是
逆天,我也只能這麼做了!”
“你!”聽著這些話,施茜百感交集,心中似有一隻手,摩挲著她的痛處,“你若是死了,我怎麼辦?”
諸葛亮沒有料到她會這樣講,於是愣在當場,半晌才嘆了口氣:“唉,本不想告訴你的,然而我實在不忍心看你
為我如此。茜茜,你日後還能見到我的,你這次便留在蜀中罷了,不要跟著我行軍打仗。”
“你又要讓我和你分開?”
諸葛亮語塞,似有千言,只是道不出來。
“我告訴你,我不會再和你分開的。你出師,我陪你出師,你勞心勞力,我陪你勞心勞力。如今你也吃慣了我燒
的飯了,是鹹是淡我知道如何把握,你如今也習慣了我在你身邊了,是遠是近我知道如何拿捏。你若覺得帶著我不便
,我可以女扮男裝,只做你的僕從,每天侍候你,看著你平安無事便好。想起以往種種,都如過眼雲煙,至親的人不
再親,和我一同上路的哥哥不知去向,只有你,真心對我好。我現在就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一輩子跟著你,照顧你
,幫你收復漢室,然後陪你歸隱山林,哪怕,只是做些賤役,我也無悔。”施茜說著,不覺鼻頭酸澀起來。
諸葛亮聞言,心中驀然萬般感慨。他凝視著她,眼中迤邐,一時恍惚起來,輕輕將她攬進懷中,長嘆一聲。
她依偎在他胸前,淚水自眼眶舒緩的滑落。
“你握筆的姿勢不對。”諸葛亮環住她的身子,輕握她的手,帶著她在竹簡上寫下字來。
不一會,竹簡上便出現八個字。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她心中一顫,靠在他懷中,吃吃道:“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淡淡的墨香彌散開來,她展開他的手掌,在上面畫了一個圓:“據說,畫了這個圓,來世便可以做夫妻。”
他抿著唇,緘默良久,終是小心翼翼的撫著手心圓圈,點了點頭,道:“好。”
“我唱歌給你聽,好嗎?”
“好啊。”他看著懷中人兒,淺笑道。
她想了想,輕輕唱起自己最喜歡的一首英文歌。淡定的曲調,哀婉的期盼,正如她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