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琴,攏緊披風,回屋。
忽然——“諸葛亮……”
輕而顫的低喚,似近在咫尺,卻又似遠在天邊。如此熟悉的聲音……是幻覺麼?
他僵立片刻,緩緩的,緩緩的,回過頭去。
她,就這樣,站在離他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定定看著他,一如……從前。
滲白的陽光下,笑容略帶溫暖,卻,難掩絲縷惆悵。
一時間,他竟失了言語,只能這樣,怔怔相望。
身邊的亭臺樓閣,仿若虛設,一切都沉靜下來,手指不會動了,池水不會流了,時間不會走了。
她來了,她來了,這……是真的麼?
許久許久,他才艱澀的開了口:“你……不怕被他發現麼?”
她搖頭,不答反問:“你的琴聲不就是在召喚我麼?”
他略略別過眼:“是麼?”
“不是麼?”她輕嘆,“你別告訴我撫了一夜琴的那個人,不是你。”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是我,是我。只是,一切,都變了。”
說出這句話,他抬頭,眯起眼,對上那有些耀眼的陽光。素白的衣袍被晨風高高攏起,掠過石臺。
“是變了。”她沉吟片刻,點了頭,“你高了。”
“高了?”諸葛亮皺眉,視線重又投向她。
“嗯。你的眼光高了,看人已不再是平視,而是居高臨下。你眉宇間流露出的氣息高了,像是凌駕在雲端,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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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穩穩紮在地面。所以,當我看你的時候,我覺得,你高了。”她眼中,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心痛。他變了,真的變
了。誠如楚楚所說,他總有一天,會心如止水。如今,就是了麼?
“是麼……”他搖搖頭,坐了下來,“我卻不覺得。”
“那好。”她走近兩步,也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我問你,你可有退兵良策?”
他淡淡睇她一眼,目光掠向遠方:“曹操雖有百萬之眾,在我看來,不過群蟻罷了,只消揮揮手,便可讓他們碎
成齏粉。”
“呵呵,你看,好大的口氣。”她笑,“三年,你已然不同了。”
“也許吧。你也不同了。”他看著她,“你眼中,有了爭奪之心。”
施茜聽聞,撇撇嘴,笑了。爭奪之心?呵呵,爭奪之心……我卻為何爭奪?若不是為你……
思及此,她輕輕一顫,閉上了眼。若不是為你,哥哥不會去投曹,我的孩子,也不會丟失……
諸葛亮見她笑容苦澀,心中也泛起酸來,忍不住,柔聲道:“你……過得可好?”
施茜睜開眼,只不看他:“好,好。”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目光直直射入她眸內,似要看穿她一般:“真的好?”
她想要阻隔他的目光,卻已是來不及。如此熟悉的眼神,如此熟悉的氣息,竟就在此刻,緊緊將她籠在其間,讓
她拔不開,逃不掉。淚,不爭氣的湧了上來。她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真的好。”
“不……”他蹙額,抬起手指,撫上她的面頰,“你撒謊。”
他掌心的溫度,讓她渾身一顫。這雙手掌,如此暖心,如此安然,這樣緩緩的摩挲,久違了呵……他指尖熟悉的
墨香,就在這一瞬,彌散開來,一絲一縷縈繞在心頭。
半晌,她勉強一笑:“我沒撒謊,我過的很好。”
他搖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在她面前展開:“你送給我的,對不對?”
一陣驚訝過後,她定了定神,點頭道:“是,又如何?”
“你從柴桑去了江陵?!”他的音調陡然升高了一成。
她笑:“很奇怪麼?”
“你……”這下,他是真的急了起來,一把抓牢她的雙肩,“你從柴桑去江陵?你可知有多危險麼?只為這一封
信,只為這一封信?!若你有個閃失,你叫我……”說到此處,他忽然頓住了,只是用目光緊緊鎖住她,兩道濃青緊
攏,眼中毫不掩飾的滿是焦慮與後怕。
施茜有些愣怔,看著此刻懾人的諸葛亮,心中如同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暖暖的漣漪一圈一圈漾開來。他……是真
的在乎她的。思及此,她搖搖頭:“我,只要,你安全。”
諸葛亮眼眸一凜,略微啟齒,卻是一個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