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重逢鴻溝難渡(2)
他望著她的臉,這臉仍然細膩白淨,十分美麗。他激動地問:
“你是蓮花?”
她點了下頭。其實她的名字幾十年前就改成了李革命。
他激動地說:“我是永耀啊,不認識了?”
她又點了下頭。先前她已經去土崗上悄悄看了他。但此時她卻什麼也不說。
猛地他去握住她那光光的半截手臂,異常吃驚而沉重地問:“你這手……”他的眼眶溼潤了。
她什麼也不說。
“你怎麼不說話?”
他又問:“你是怎麼啦?”
她依然沉默不語。
他有些明白了,她在生他的氣,便緩緩地說:“是的,我沒有回來,可是這不能怪我啊,我當時確實無法回來。真要是回來了,一切也就完了。但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心情嗎……”
他說著從內衣袋裡掏出一個小紙包,開啟,取出一張照片。這照片有50多年了,是他在那場*中拾到的,痴情地尋找了一年多失主,完璧歸趙,後又要去作了紀念。就是它,將他和她拉到一起,又伴著他遠去。半個世紀了,他天天都要看上一遍……
他沉沉地說:“這照片,你還認得吧,我一直……”
她渾身一震,將目光移向他。
這時趙洪正在外面詭秘地窺聽著……
她不聲不響地走到睡房裡,從木箱裡取出那封由上海轉寄來的絕情信,轉身向外走,恰恰這時王永耀也走進了房裡。
他急切地從她手裡拿過信,一看,吃驚了,這信的落款是他的名字,但對字跡是他叔叔的。他馬上明白了——就在他學業期滿之後,他還滯留在美國,多方尋找機會回大陸。但都沒有找到機會。美國要對這個紅色國家實行全面封鎖。此時他父親已經病重,便委託他叔叔去美國一定要把他接回去,接替他父親的工作,繼承遺產。他父親就他一個兒子。但他仍然不想回臺灣。痴心不改,又毫無辦法,心裡就無比痛苦。他叔叔就說大陸已經槍殺了幾千萬反革命,正在消滅資產階級,你怎麼能回去呢?你回去就要進監獄,對你專政,你能和她結成婚嗎?你父親重病在身,那麼大的資產等你去經營、繼承。你可千萬不能糊塗!他就真誠地對叔叔講了他和蓮花的愛情。他叔叔也很受感染,想著大陸還有一個女了在痴等著遠隔重洋的戀人,但這是無望的等待,太殘酷了。他叔叔當然熟悉李蓮花,多次一起出席過宴會,在一起交談過,並且非常賞識她。於是就悄悄以永耀的名義給李蓮花寫了這封信,請一個輾轉回國的華僑帶回大陸,在上海寄給了她,叫她不要等了……當時也是出於好心。
王永耀連忙進行了解釋。見這信上有血跡,疑惑地問:“這上面怎麼有這麼多血跡?”
她說:“我當時看了信後就暈倒了,懷裡的孩子摔下去……”她馬上改口說,“是我自己摔出了血,沾到了信上……”
他非常難過,同時也非常氣憤:“這都怪我叔叔……”
她苦笑一下:“真是這樣嗎?”
他流著淚說:“真是這樣。你看信的筆跡嘛。蓮花,委屈你了,是我們王家對不起你們,我向你們陪罪……”說著他就向她鞠躬。
她忙扶住他。
這時他感覺到木箱裡有秘密,忙伸手去揭蓋,但她立即擋住了他的手。他的眼睛久久地痴望著木箱。
這時忽然進來一位年近五旬的漢子,這是李天亮。
王永耀有些震驚,他看見這漢子很像他,只是臉相像她,心裡一震,便指著漢子對她問:
“這位是你兒子?”
李革命一下子緊張了。李天亮忙說:“是的。”
他忙問:“今年多大年紀了?”
“今年剛剛半個世紀,50歲。”
王永耀心裡又是一震。
但李革命忙說:“不是。他是52年臘月出生的。”
李天亮異常驚異:明明是49年的,老人為什麼要說假話?是母親不想相認?
這時王永耀終於看到李天亮額頭上有一綹傷疤,他明白了,他彷彿看到一個小兒摔到地上……他眼眶的淚水流出來。
王永耀非常激動,一定要請李革命一家子去酒店吃晚飯。李革命說就在她家吃。王永耀說不行,又問:“有不有叫‘紅豆’酒店的?”
李革命的臉一下子泛起紅暈,低頭不語。
回家拿東西的如玉,連忙從裡間走出來:“有哇,我就是‘紅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