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發聲的方向,一身藍墨色的陽春已然帶著分外溫煦的笑意從裡頭走了出來。
小廝動作很快,一個退步,已是讓開了地方。
“四皇子尊駕光臨寒鋪,草民有失遠迎,實在是不應該。還請四皇子恕罪。”走到了四皇子的面前,陽春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雙手攏起,腰深深的彎了下去。
穆雲錦的視線微微一頓,看著面前做禮的男子,嘴角微微一勾:“你便是這糧鋪的家主?”
“正是草民陽春。”陽春依舊是攏手做禮的模樣,點了點頭。
穆雲錦的眉頭,淡淡的舒展開,略顯打量的視線看向了先前同自己說話的那個小廝,深深地勾起一個笑意,腳步上前,靠近了陽春,聲音壓低道:“陽公子這般冒認為家主,這真正的家主,可是會不悅?”
只一眼,他便看了出來,面前這個帶著些輕快之意的男子,並非家主。若當真是家主,這前廳的小廝豈會不行禮?縱使他們都有手頭上的事情要做,可同自己說話的那個小廝,又怎麼不會喚一聲家主?
視線並未看向陽春,穆雲錦的笑意卻是輕輕地落了下來,入了陽春的耳。
陽春的身子也是瞬時,勐地一下僵住,一雙本格外靈動的眸子裡霎時泛上了厲光。
“陽春!怎麼能這般無禮?”氣氛愈發僵直,下一刻,一道分外洪亮,且透著氣勢的聲音響起,旋即,穆雲錦的步子已是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漸漸退開了陽春。
眉頭一挑,看向了發聲之人。
陸琅一身乳白色衣袍,袖口緊緊紮起,頭髮全數用髮簪扣成髮髻於頭頂,與穆雲錦的飄逸清雅之感不同,雖同樣是白色的衣服,卻是透著絲絲的米黃色,且看起來,陸琅要更為幹練樸素些。
不同於往常的是,今日的陸琅,五官竟是較之往常有了極大的變化,粗略看去,明顯不同,但細細看去,卻又是看不出哪裡不同。
見陸琅都打點妥當出來了,陽春的神色瞬時放鬆了起來,嘴角微微一扯,瞥了一眼面前那個自己看著分外不爽的白衣男子,一個轉身,也不停留,竟是徑直入了後院,離開了。
陸琅的餘光瞥看向陽春,自是看到了他離開時,那雙眸子裡的警惕意味。收回眼,重新看向了穆雲錦,腳步在穆雲錦面前五步的地方停下,淺淺地做了一禮:“小民盧王良見過四皇子。”與陽春做禮時那種分外過頭的禮數不同,陸琅的神色,很是淡然。
穆雲錦的視線淺淺,掃視一眼陸琅的面龐,心頭上極為迅速地滑過一道心思,卻又是瞬時消散不見。
一時間,兩個青年才俊相對看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陸琅的神色一片平靜,便是連同眸子裡,都是乾乾淨淨清澈的光。
沒有人知曉,他心頭的恨意已然滔天一般翻湧而起,面前的人,就是那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人,心頭,又怎麼不怒?
“盧…家主?”穆雲錦的三個字很輕,卻是格外咬重了那個盧字。視線,也是帶著隱隱的打量看向了男子的面龐。
這人剛入他的眼時,穆雲錦便有著一種分外熟悉的感覺。
輕輕的點了點頭,陸琅讓開了入後院的路,手抬起,格外自然道:“四皇子裡面請。”
穆雲錦沒有猶豫停頓,雙手輕輕揚了揚披風,抬步往裡頭走去。
經過陸琅身旁時,餘光又一次深深地看向了男子,而後腳步加快,略過他,往裡頭走去。
不過片刻的功夫,糧鋪前鋪已是恢復了一片正常。
那個跟在穆雲錦身後一道過來糧鋪的小廝並未跟著一道進去,只是守在了鋪子門口,分外盡職。
穿過一條長長的封閉的走廊,視線略過兩旁屋子裡那堆得滿滿的糧食,穆雲錦的心頭上,愈發勾起一絲淡淡的好奇。
這自己從未聽過的一號人物盧王良,究竟是什麼來頭。
陸琅跟在穆雲錦身後三步遠的距離,眸子裡是絲毫沒有掩飾的殺意,若是沒有牽絆,他今日是定會將這穆雲錦永遠留下。可現在的他,不能這麼做,他有了慕然,有了自己的責任。
長廊的距離並不短,走出的時候,穆雲錦只覺得自己眼前豁然一亮,一個典型的汀元大戶人家的院落格局便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白雪鋪滿了整個院落,除卻那通向屋子的小路,整個院落,一片悠然寂靜的模樣。
穆雲錦的笑意,愈發深邃了。
回過身時,恰恰好對上了陸琅不卑不亢的眼眸:“沒想到,盧家主這糧鋪,別有洞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