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燈火好似一簇簇盛開的紅豔花朵,大片大片地開放,卻又是大片大片的寂寥。
那寂寥,有著入骨般的疼痛。
裡殿,典舒跪在地上,手中是一塊白色的棉布,正用著力擦著那沾染了一地的血跡。稍遠的地方,已是放著了三塊沾染了一大片紅色的棉布。
一邊擦,典舒眼中的淚便止不住地往下流著。
今日下午,為了查那百花園中發現的打火盒所配的打火棒究竟是哪一宮的,典舒幾近跑遍了整個司制監,才終於知曉那打火盒的所來之處,本是帶著欣喜之意回三皇子殿,卻沒料回了殿,竟是這樣一番狼狽不已的
場景。
典舒的手速度愈發加快,拼了命一般想要將那血跡擦乾淨,卻是怎麼擦都擦不徹底。
終究,手中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跪在地上的身子一下子蜷縮了起來,那淚,便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自小,他就跟著穆雲新,他怎麼會不知道穆雲新心中的苦楚。
三皇子殿外間,酒罈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穆雲新一人坐在了那寬大的絨毯上,身子斜斜地倚靠在了手枕上,手中,是一罈剛開封的酒,沒有絲毫的猶豫,便向著口中倒去。
不知何時,穆雲新已是重新換上了火紅色的衣袍,那酒傾倒著,不斷地入了他的口,又不斷地灑在他那紅色的衣袍上,長髮依舊披散著,一雙眸子裡,泛著森森然的寒意。
“呵。”一聲輕笑響起,在整個殿上回蕩。
下意識地,穆雲新的手便去腰間想要摸那玉骨笛,卻是在手觸碰到腰間時,動作重重地頓住。
腰間,早就是空無一物。
手僵住許久,穆雲新的眉頭也是重重地垂了下來,冷笑聲終是高高揚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嚓!”不等笑聲停下,只聽得瓦片碎裂的聲音響起,穆雲新已是將手中那還有著半壇酒重重地擲了出去。
酒罈砸在了最遠處的牆壁上,裂成碎片,而後散落在地上,發出了噼裡啪啦的聲響。
自己,終究是孤獨一人了。
心頭始終未除卻的那個女子,這一次,也是要徹底離自己遠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意始終未停,落在這殿上的每個角落中,迴盪著一種名為孤寂的情緒。
這世間,並不是每個有情人,都會有著那喜人的結局。
悲極而泣。
頭垂下,黑髮披散而落,遮住了他的面龐,絲毫看不分清他面上的表情。
只是隱約,能從那發隙中,看見一絲晶瑩的東西,落了下來。
已有多久,穆雲新沒有流過淚了?
總以為十年前那夜過後,自己的淚早已是流乾,卻沒想到,今日,自己竟是又落了淚。
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和今晚,真是,好像呢。
……………………
和今晚的夜色別無二致,一樣的寒冷,一樣的深邃,不同的,那日的穆雲新卻是隻有八歲。
八歲的孩子,自是有著玩心,從西席的課上下來,便帶著典舒在宮中四處玩耍,直至天色暗下,典舒才有些擔憂地開了口:“三皇子,我們回去吧……天黑了……”
“怎麼?天黑了你就怕了?”那時的穆雲新,還未有任何的妖媚之態顯露,不過確確實實比別的的皇子要生的更為好看些。
手中拿著木枝條,敲了敲典舒的腦袋,穆雲新好看的眉毛高高一挑:“我還沒玩夠呢!回去幹嘛!”說著,小身子又往著花園的方向跑去。
“不是三皇子……再不回去,柔嬪娘娘該擔心了……”看著穆雲新又要跑遠,典舒的小手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小臉上滿是擔憂。
袖子被抓住,穆雲新明顯有了些不開心,回過頭,看著那皺著苦瓜臉的典舒,終是學著大人的模樣甩了甩手:“好吧好吧,回去吧!”說著,面上卻還是有著不開心,腳步踩得極重,向著似水宮走去。
那是他,和母妃柔嬪所住的宮殿。
還未走到宮內,典舒便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宮門口,竟是沒有點燈?!
柔嬪向來知曉自己的孩子貪玩,每次天黑,都會在宮門口掛上一盞明亮的燈籠,好讓新兒能安心些。
只是今日,那燈籠,卻是並未亮起。
穆雲新哪裡會多想,奔奔跳跳便往裡頭跑去,到了宮門口,倒真是覺得有些餓了。
典舒的小眉頭微微帶著疑惑,看著那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