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的頭一直低垂著，即便是進了書房，也是頭埋得極深，反手將門關上，眸子稍稍抬起了一瞬，環視了下四周，也是看清了賀瀟所在的方向，才又重新低下了頭。

腳步極為沉緩，莫林的視線低著，始終落在了自己身上一個塊極為明顯的黑色斑駁處，心頭的思緒很會低落，終是走到了書桌前五步的位置。

“莫林，見過王爺。”細細聽去，好似平穩的聲音裡頭，帶了絲顫抖。

賀瀟的眸子始終未離開自己手上的畫集，直至又翻了一頁，才開口出了聲，不過聲音裡，是滿滿的寒意：“你不該，稱唿我為將軍麼？”

身子陡然一僵，莫林本就交疊在身前的手勐地發力攪在了一起，似是要靠著那疼痛平息下自己的慌亂。

的確，自己作為軍營之人，向來，都是稱唿賀瀟為將軍，縱使自己入了這王府，也是極少情況才會稱唿他為王爺，譬如，此刻。

沉默了半刻，莫林帶著些淒涼的笑意湧現，話語也是有些無奈的模樣：“……莫林……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終究，賀瀟抬起了眼，只是手中卻是並未放開那本畫集，眸光涼意十足投向了莫林。

“莫林。果真是個好名字。”

後背上的汗愈發地泛起，莫林只覺得在賀瀟面前，自己好似一個沒有秘密的人一般，心底緩緩地，漾起了陣陣恐懼之意。

“你說是嗎？”

“林墨。”

賀瀟的話並未多高聲，而是清清淡淡，慢慢悠悠，落了下來。

莫林的始終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生怕因為心頭的害怕，一個不注意便慌亂出聲來。

但賀瀟的話，卻是依舊如一把利劍一般，重重地刺在了她的心頭之上。

深吸了好幾口氣，莫林才覺得自己緊張到快要跳出來的心才落回去了些，顫抖著唇笑了笑：“王爺，莫林……真的不明白王爺的話……”

只是這一次，還未等莫林的話全部說出，賀瀟手邊的筆已然是重重地飛了出去，直直地向著莫林的面龐而去。

莫林本就是低著頭，自是不知曉這情況，待她聽清楚那風聲抬眸時，那毛筆沾了墨的一頭已是從自己的臉龐上重重劃過，而後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視線已是抬起，自是第一瞬，便看向了賀瀟。

賀瀟離了椅子，已是站起，面色上的寒意有如冰天凍地一般，直直向著莫林撲面而來。

“王爺……”莫林只覺得自己的面上火辣辣的疼，伸手去摸自己面上被毛筆劃到的地方，再看向手時，卻發現，那一手的潮溼，是黑色的墨汁，但那墨汁裡，卻是濃烈地泛上了血腥之味。

“讓你來王府的人，是誰？”賀瀟的步子也是緩緩地從書桌後踱出，漸漸地在莫林面前站定。

也便是賀瀟從書桌後邁步的第一瞬，莫林已是看見那被賀瀟放下的畫集上，畫著的是，杜微微。

思緒一片混亂，即便是賀瀟已是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莫林的心頭被填塞的，都是那畫集上的女子。

杜微微。杜微微。杜微微。

將軍他，是真的對那個女子動情了嗎？

莫林半晌都未開口，賀瀟的視線沉了一沉，看這莫林散了光一般的眸子，竟第一次，緩緩地抬起手，向著莫林的面龐摸去。

身子愈發地僵住，莫林終是回過神，看到了賀瀟即將碰到自己面龐的那隻寬厚的手掌。

鬼使神差間，莫林竟也抬起了手，想要去摸賀瀟的掌。

便是剎那間，一個帶著內力的巴掌已是重重落下。

“啪！！！”

聲音之響，使得瞬間倒在地上的莫林只覺得自己耳邊嗡嗡作響，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響。而她的身子，也是因為那力道極大的巴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子側著倒下，腦袋也是勐地磕在了一旁的椅子角上。

疼痛感像是入了骨髓一般，瞬時便遍佈了莫林的全身。倒下的一瞬間，莫林卻是覺得此刻的心，才是真正的一片冰冷。

收回掌，賀瀟看都未看向莫林，而是回身，將桌上的那本畫冊合攏收起。絲毫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響起：“讓你來王府的人，是誰。”

莫林側身躺在地上，被打的那一面早已是紅腫了起來，嘴角，更是緩緩地流出一絲血跡，冷冷地笑出了聲，且笑聲愈發地大了起來：“將軍……你說過的，你不會打女人的……你說過的……你忘了嗎？你忘了嗎？！”

不知曉哪裡來的勇氣，莫林的話語到最後，竟是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