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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傾訴,無心地清點著自己的來路。

雨小了一點,墓碑上的裸身耶穌被沖刷得錚亮剔透,棺材四角上青銅的獅頭扶手成了男人刮過下巴的那種雪青色。瓦哈拉古堡的斷壁殘垣對著多瑙河的方向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奇異的鳶尾盛開在墓地中央的一片小水塘裡,螞蟻們排著隊爬上石碑前的花束,鳥雀歡叫,分不出來自灌木叢的哪個方向。

ALEXANDER VON THURN UND TAXIS。

亞歷桑德·馮·土恩溫特塔克西斯。

噓!侯爵就在這裡。

我站在墓前,輕輕閉上眼睛,聽見風從多瑙河的方向不停地扇過,發出流年呼嘯而過的聲響。一陣兒麻辣的痠痛在我的身體裡亂竄,再面對那塊墓碑的一瞬,我的整個血管裡充滿了奇怪的張力。

五臟六肺在洶湧地煽動著的,血液冷一陣沸騰一陣,我的生理在你的墓前,全盤癱瘓。

亞歷桑德·馮·土恩溫特塔克西斯。

我的神父。

不知過了多久。

風裡混進一股熟悉的脂粉香,從古堡石牆裂開的一段裡,一個熟悉的影子驀然出現,正斜靠在逆光裡,舉手加額,有過看不清的一個笑容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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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走近。正在迷戀黃昏的一個令人猜測的剪影。

他是揚·法朗索瓦。

我從塔克西斯侯爵的墓前緩緩轉過身。看見那個剪影,用手去搓眼角乾燥的淚跡。

我聽見真假難辨的聲音響起:

如果你是富婆,我就是單身漢。

十月

那些。

那些也不過是十個月裡的事。

我早該知道這一切太隆重了,如果沒有死亡,沒有暴虐,沒有嬰兒新生與不可倖免的宿命玩笑,根本落幕不了。

一切到了後來都有了交待。

波詭雲譎的那些時日到了這一刻忽然顯得可笑起來。我們這些人掙扎,周旋,爾虞我詐,死乞白賴,到頭來該來得自己生了腳來了,不來的,機關算盡也算不到。

央行最終宣佈人民幣升值,但2%的引數和西方商人的期望落差太大。

美國總統大選落了幕。克里沒贏,小布什沒輸,美金匯率還是好轉了。是誰放的風聲,說小布什會和他父親一樣贏了戰爭,輸了競選。

有了季媛那兒的檔案,奧運會特許經營企業和後來的供應商的採購訂單已經紛紛簽下,塔克西斯家族的工廠事實上已經是中國櫸木市場上的最大供應商之一。而亞歷桑德卻看不到布萊梅港口駛向中國的巨輪了。

地鐵向北延伸了,穿過我當年發了瘋著了魔般要跳出來的蘇北弄堂。弄堂拆遷了,消失了,蘇北鄰居散了夥,像攪碎了的雞蛋黃一樣衝在城市的一盆蛋花湯裡。上海的可恥記憶和最榮耀的地方被一號線的鐵軌連線起來,慢慢地開始界限模糊。共富新村、上海火車站、人民廣場、陝西南路、衡山路、徐家彙、莘莊。

不是每個人都在意這些站名背後的人文解釋,除非,你有過像我一樣一段MTV般跳躍變換的生活。

為爭取到2008北京奧運會採購專案而注入我名下的二千萬元註冊資金。幾處為投機人民幣升值而用我名字買下的房產。

亞歷桑德一死,揚·法朗索瓦一失蹤,現在都成為我財產的組成部分。

當然,一起成為我的一部分的,可能還有徐增敏和揚的女兒,徐已把撫養問題提到桌面上,竟然有著這樣的母親,女兒還沒出世,已經在想怎樣脫手了。

我就此成了有一個女兒和一大筆來歷詭異財產的女子。

我快23歲了。別的23歲的女孩子在幹什麼?

驚局(1)

時隔多年,克拉拉與揚·法朗索瓦的婚後生活異常平靜。

真正的生命在曾經的十個月裡全然耗盡,漫漫餘生只剩稀薄清淡。

他們只是需要安然無恙地過下去,努力迎合一種大多數人的標準,以婚姻的姿態。

克拉拉在亞歷桑德死後信了天主教,週末雷打不動地帶著楊桃去禮拜。她時有懺悔之心,在凝視神像的時候,無法忘懷的日爾曼情人,以及他給她帶來的生活,這生活延續到現在,她已無法捨棄。

一段似乎可以原諒的原罪。

小桃很皮,小小年紀已經懂得利用一個微笑指使幼兒園裡的小男孩幫自己做事情。跌一個跟頭,爬起來第一件事是照鏡子,看自己有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