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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貧下中農,以他們深沉博大的胸懷接納了同學們。我們忘不了南寧市滿城歡送的鞭炮鑼鼓,更忘不了傾村喜迎的父老鄉親。

霏霏細雨的1969年1月14日,我和南寧二中上山下鄉“第二縱隊”的400多名同學,懷揣市革委會贈送的《毛澤東選集》,在朝陽廣場參加誓師大會。會場紅旗飄揚,人頭攢動,高音喇叭一遍遍地播放著毛主席語錄歌曲,氣氛熱烈而凝重。

會後,一代知識青年在鞭炮鑼鼓聲和數千人的哭聲“大合唱”中,乘卡車開赴“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儘管一路顛顛簸簸,風華正茂的同學們還不斷高唱革命歌曲,齊聲朗讀毛主席語錄,激情此起彼伏。浩浩蕩蕩的車隊往邊防前線跑了200多公里,即到接收我們插隊的廣西大新縣恩城、太平和欖圩三個公社。

大新地處祖國南部邊陲,與越南接壤,境內風光旖旎,民風淳厚,集自然景觀、人文歷史、邊關風情於一身,是雄偉神奇的亞洲第一大跨國瀑布“德天瀑布”所在地。恩城公社是一個河水環繞的小島,一條清澈碧綠的“黑水河”蜿蜒而過,兩岸巒峰疊翠,一步一美景,一眼一驚奇。但從社會經濟發展的角度看,當年只能說是窮鄉僻壤或窮山惡水,雖不是刀耕火種,但田瘦石多,廣種薄收,革命老區的農民還擺脫不了貧困的窘境。

同學們虔誠地吃了憶苦餐,就由各級隊幹部領到農民世代蝸居一隅的山寨村屯。新興生產隊安排副省級幹部子女張行住進軍屬老會計家,紅七軍後代譚若蘋到“上管天文地理、下抓雞毛蒜皮”的隊長家,醫務人員的兒子張丹江在一戶貧農的陋宅。我這個知青小組長,則入住老僱農那藤條竹片搭建、稻草裹泥糊就、四壁露洞透風的棚屋,用力一推,便搖搖欲墜。 。 想看書來

艱辛磨礪譜春秋,苦樂人生夢崢嶸(2)

春寒料峭的頭幾天夜晚,來到這山旮旯的我,被生活的苦惱和前程的困惑攪得難以入眠,還不時聽到隔壁老牛挪動身軀的聲響,甚至感覺到牛鼻孔呼吸的氣息。我開啟窗扉……其實那哪是窗啊,是泥糊牆上挖開的洞,村邊河流潺潺的響聲裹挾著瑟瑟的寒風鑽進來,更是徹夜難寢。那空寂的屋,漫長的夜,窗外黑壓壓的山影,一切都魑魅魍魎般撲向我,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這樣,知識青年開始了與貧下中農同吃同住同勞動的生活。我的房東一貧如洗,全部家產不足百元,最好的家當就是打酒的行軍水壺,“四房一廳”僅有一盞煤油燈。嗜書如命的我用墨水瓶製作了一盞經常要用針挑一挑燈芯的“知青牌”油燈,入夜即忽明忽暗地搖曳著陪伴主人。他家連我五人,熬一鍋玉米木薯粥便是全天的食糧,每次我接過湯勺都要進行“深水作業”。我仔細數過,一碗粥只有23粒米!在那窘困的日子,“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的知青絕沒有過殘湯剩羹。

剛下鄉那年,對掙工分還不能養活自己的知青,國家每月供應每人30多斤大米、9元津貼,這些錢糧卻歸眉開眼笑的房東掌管。我們權當扶貧了,自己享受到的只是難撐一天辛勤勞作的玉米糊,不到收工早已飢腸轆轆,長年累月食不果腹。我真為祖祖輩輩受窮的鄉親所難過,又被玉米莊稼的風骨所感動……狂風裡、暴雨中,玉米翠綠的葉片相挽相牽,纖細的莖稈相偎相連,組成一片片銅牆鐵壁的青紗帳;它們的根像鷹的利爪,從莖稈向下緊緊地抓住泥土,蒼勁虯曲堅韌有力。知青們就像這頑強生長的作物,努力調整自身的生存狀態,讓自己在艱苦的環境中站得更牢。

熱血揮灑紅土地

踏遍千山萬水,走過春夏秋冬。同學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嚴寒酷暑中,將自己這塊銳利而脆弱的鐵,鍛造成柔韌而堅強的鋼。那漫長而又非凡的流金歲月、艱辛而又快樂的獨特經歷,已經永遠定格在波瀾壯闊的歷史長河中。

村裡旱地水田參半,多有岩石點綴其間,犁地耙田都要小心翼翼。張丹江和我常常一身泥水一身汗,收工後立即連人帶犁耙到小河裡洗刷。春播插秧,長時間的彎腰作業令人疲乏,那飄逸的蛙聲就像大地親切的耳語,讓我們忘掉勞累。夏天耕作,草帽擋不住如火的驕陽,男同學全身脫去幾層皮,白嫩肌膚變得黝黑髮亮,竟也能和社員一樣赤膊光腳、在酷暑中挑著重擔行走自如了。

金秋時節,雖沒有旱裂大地處處熾熱的感覺,但陽光依然刺眼,空氣中的溼度仍足以讓人汗灑如雨。地裡的玉米稈個個極力昂著頭,但成熟的玉米棒向下的墜力讓它們不得不為之折腰。我們在高過人頭的玉米中間來回穿梭,那粗糙的玉米葉在面板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汗水流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