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沈菀楓的衣服還殘留著一大片汙漬,她當然知道,那是自己吐出來的產物,難為他了,一回到家,就急著為自己醒酒,又找出他女朋友的衣服,將沖涼房騰出來,讓自己第一時間換回女人的乾淨。眼下,他無疑是真誠而柔情的。
晴心心如電轉,感動地抬起頭,已忘卻沈菀楓對女朋友的狠心。他的左邊臉上,紅紅的一小塊,好像是齒印,不禁愣了愣,“咦,你臉上,是怎麼了?”
“應該問你。剛才在路上,你將我當作什麼人了?咬了我一下。”沈菀楓撫著臉,以表示自己身受委屈。
晴心隱約記起自己的失態,尷尬地說:“對不起,我……”
“沒關係。你現在,確定自己醒酒了嗎?”
晴心的回話,教人不解:“剛才吐出來,有點難受,現在好多了,只有一點點頭痛。不過,我還想喝酒,你這裡有沒有酒?”
沈菀楓皺眉,緩緩開口:“有。但你為什麼還要喝酒?不怕我對你‘放肆’?”
“如果你只是把我當作了你的舊情人,我想你不敢。你應該對自己的舊愛尊敬一些,她死了,我像她,你不應該對我不利,否則,她在九泉之下一定惱怒得很。”
這個似是而非的理由,倒也說得通。晴心想,我願意相信你一次,願意給自己下個賭注,身子是什麼,處女是什麼,上床又是什麼,到這一步還重要嗎?
至於為什麼要賭,卻是說也說不清的,潛意識中,覺得有必要試探一下,看他是不是一個值得“重視”的男人。而骨子裡,確實很想讓自己再醉一次,徹徹底底地醉一次,但願從此不再為那場過去的風花雪月傷心。
這裡面,也有一絲破罐子破摔的賭氣,和自我摧殘的放縱。雖然她一向認為自己,是一個傳統的女人。
沈菀楓略帶驚異的眼神投注在晴心的臉上,點點頭,走到冰箱裡,取出一瓶酒,一邊說:“好吧,咱們痛痛快快地再喝一次。你也許懷疑,你究竟有幾分像她,我可以說,你的外貌百分百像她,性格比她還要奇怪些。”
“哦?”晴心不大相信。
“是真的。我還想問你,你有沒有孿生姐妹?”
“沒有。我媽只生我一個人,我姓晴,晴天的晴,身家很清白,這能說明一個事實吧?”
沈菀楓有些失望,“是的,她姓徐,叫小芹。我早知道,你們也許並沒有關聯。長得相像,那是緣分吧。”
是誰的緣分?是晴心和小芹的緣分,還是沈菀楓和晴心的緣分?他沒有說,晴心也不便問。他們很快又喝起了酒,一邊喝一邊聊。
時已午夜,夜色深沉。樓下還能聽到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響,玻璃窗外夜景依稀。廣州是個不夜城,夜晚的熱鬧,可以透過閃閃爍爍的霓虹燈證明出一些什麼,譬如愛情。
有些人的愛情,就是在夜色中更加朦朧,或者更加深化。
晴心又開始醉了。醉眼迷糊中,覺得沈菀楓實在是一個英俊的男人,他的憂鬱的眼神,稜角分明的雙唇,時不時皺一下眉的動作,是吸引一個陌生女子接近其身的元素。他的心可以透過瞳眸悄然折射一種莫可名狀的內涵,給予人想一探究竟的慾望。
沈菀楓講起了他的小芹。
那是六年前的事。他才十七歲,小芹十六歲,他們是同班同學,很相愛。在一個月淡星稀的夜晚,他們偷食了禁果。據說,十六七的禁果,不是甜的;但他們嚐到了甜頭。他們以為生活會永遠甜下去——直到她懷孕了,怯怯地問他,我們不要上課了,你娶了我好不好?他才知道,所謂的“甜”,是需要代價的。
那時候很年輕啊,兩個人的思維都比較幼稚。他被她的話嚇倒,一個人悄悄地出走了,這一去就躲了半個月。當他十萬火急趕回來的時候,看見了小芹死不瞑目的表情,他的整個生命,從此蒙上一層陰影。
徐小芹割脈自殺了,死的時候,眼睛瞪得大大的,鮮血凝結在細瓷地板上,是那麼惹眼。小芹的母親原本有病,受不了刺激,在一場大哭之後暈倒,從此再也沒有醒來。
當時,沈菀楓只是一個隨母親改嫁的窮小子,徐家恨死了沈菀楓,透過關係解了他繼父的職。他繼父氣恨交集,酒後車禍,也鬧出一個悲劇。
原來,這就是沈菀楓的心結。晴心聽了,冷冷地問:“你知道嗎,小芹為什麼要自殺?”
“因為她善良、膽怯而脆弱,並且對我太失望了。”沈菀楓仰起臉,又喝了一杯酒。
“是的,這是你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錯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