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商、不同AE、不同的設計。這的確是件刺激的工作,當我正在推敲“含MP成分,洗後不緊繃、不油膩”的化妝品文案時,另一個AE來通知,必須立刻參加“使寶寶的小屁股加倍乾爽”的尿布會議了。

我所擅長的創作思維,使我在進行創作時浮現“文學殿堂”的瓊樓玉宇(並幻想,若能於宗廟之內做一名拭窗執帚的清潔婦,是多麼多麼的美喲!)廣告撰文恰好相反,你只能想起消費大眾及他們口袋裡的錢(我稱之為研究“國父思想”——新臺幣上的國父!)最初一個月,我陷入“自我暗殺”的恐怖行動中;我必須把由一支牙膏聯想到雪茫茫原野象徵人生之終極、或掠過水田的白鷺鷥暗示生命純粹的那個“文學我”用力掐死,換成“含美氟寶,洗後強化牙齒琺琅質,氣味清香宜人,使你的吻不再含有牙膏味!”的“廣告我”。我必須懂得煽情、引誘,讓人們把關在地下室的那頭野獸釋放出來。

“人們不會到超級市場尋找生命意義!”我對自己說。

在熟悉廠商、廣告公司與消費大眾的三角關係,並且適應AE、撰文、設計三位一體的作業方式之後,我對工作的狂熱出乎意料之外。常在下班時走進超市觀察商品陳列方式(這裡頭大有學問),與購買者閒聊(在不暴露意圖下,套出他們決定購買的原因),有時忽發奇想,捧著大臺北地區電話簿,抽查消費大眾對某支廣告片的感想及產品的意見。廣告理論方面的書籍,雖有提綱挈領之功,然必須因社會結構、民情風俗、經濟成長的不同加以靈活運用。而這些逐漸累積的訊息,幫助我找到一個撰文必須去挖掘的礦坑——人性的弱點及現代人潛藏的慾望。我可以毫無困難地坐在辦公室,為一包毫無生命的茶葉命名,讓它帶一點英國皇家的聯想,配合包裝、設計,搖身一變成為高品質、高格調、高價位,讓消費者在異國情調作祟之下興起購買慾,以為正坐在白金漢宮與伊利莎白女王親切地喝著下午茶。 。。

文字自動販賣機(2)

如果,在你眼前出現兩支女性保養乳液的廣告CF,一瓶命名為“膚莉雪”,塑造成淡雅、高貴的形象,邀請嫵媚的女星在燭光搖曳的法國餐廳拍攝,她穿著黑色絲質低胸晚禮服,專注地聆聽面前紳士的談話,並在理查?克萊德曼的浪漫鋼琴聲中,偶爾撫摸她耳上的鑽石耳環,當蠟燭吹熄,畫面一片漆黑,產品慢慢出現,一個男性聲音緩緩念出“膚——莉——雪”,卡。

另一瓶命名為“蓓比”,以鮮豔的色彩包裝,一群裝扮新潮的少女在雷射舞會上狂舞,音樂是麥當娜的“Who’s that girl”,強調動感、*、叛逆、個性,隨後產品向畫面擲出,玻璃震碎聲,野貓似的少女尖叫“蓓比,噢!”,卡。我敢跟任何人打賭,二十五歲以上的女人會購買前者,二十歲以下的女孩喜歡後者(二十至二十五歲的具雙重購買潛力,她們還未決定當girl或woman!),不會有人懷疑這兩種產品可能一模一樣,更不會有人想到“foolish”或“卑鄙”的影射(啊!請容忍我的幽默!)。

這就是廣告的魅力,無中生有,起死回生,創造一種遊戲,讓大家滿頭大汗搶著付鈔票;這也是廣告人的悲哀,透過所造成的流行、風潮為廠商賺進更多的利潤,而你隨時掀開辦公室窗簾,即可看到七彩霓虹之下行色匆匆的人群,無一不置身於消費導向的社會中。你會感嘆二十世紀末的上帝,是金錢與權力,燙金聖經中記載高階進口跑車創世紀、花園別墅傳導書與勞力士箴言。廣告人創造各式各樣“標籤”,誘引消費大眾努力工作以獲得標籤背後的認同、肯定、榮耀,但是,如果你仍不能忘情關於生命終極目的的思索,仍憧憬深以為傲的文化臺灣,仍期待你所生根的這個社會能以堅定的步伐向理性世紀邁進,那麼,你必須撕掉“標籤製造者”這枚標籤——不管它用透明膠水黏著或是紋身刺青。

所以,第三個月,我已經疲倦了。像大部分上班族一樣,開始蹺班到小咖啡館裡寫“純文學創作”,完成三分之一本書稿。如果一切都沒有變化,我很可能在找到“身心平衡”之後,繼續從事撰文,把工作當成再生產的條件而已。促使我逐漸無法忍受的,說來可笑,竟是“打卡鐘”與“合約書”——哪一家盈利事業公司沒這兩樣東西?我極厭惡那部永不故障、每天咬你兩次、每遲到一分鐘扣錢若干的“打卡鐘”。當同事之間流行代打卡事蹟敗露,使得經理級主管每天最重要的事竟是一大早坐在打卡鐘前監視打卡時,我對這種“非人性”、以為職員的屁股黏在椅子上的時間愈長表示愈有績效的管理方式感到憤怒,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