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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檄文

入夜,會溪寨內號角四起,片刻後三千蠻兵從各處篷洞內湧出,手裡操持著五花八門的兵刃,口中不停叫喚著“囉囉囉”的怪異叫聲,自發朝山包前燭火光亮處聚集而去。

身為“溪州討賊都統”的向宗彥,此時正沉臉皺眉,負手屹立於山包上,望著眼前自家的部族兵士迅速將帥帳前的空地填滿,毫不猶豫地抬起手臂,又猛地朝半空劃了一道弧線。

瞧見首領發令,不遠處已光著膀子的嚮明立即會意,親手取過部下遞上的兩柄大槌,開始奮力地擊鼓。

“咚!咚!咚!”慷慨激昂的鼓聲頓時響徹夜空,蠻兵們雖有些不明就裡,但亦深知入夜起召,必有戰事來臨,紛紛熱血沸騰地高舉兵刃,張口嗷嗷地吶喊起來,詭異的聲響很快傳遍山野。

七月的夜間山風並無絲毫暑意,仍是猛烈微寒,會溪寨內到處可見的一面面殷紅的“向”字大旗,早已取代了原有的“田”字藍旗,此刻正豁拉拉地飄揚著。

向宗彥神情自是淡定,待聽過兩通鼓聲之後,立即傳下命令,隨即幾名親衛奔跑下坡而去。

自從黃昏時分接到來自唐營的回覆,並見到了闊別數日的彭師裕後,向宗彥不顧幾名部將的勸阻,當即做出了決定,夜間便率三千向氏軍士向唐軍投誠。

起初,包括嚮明在內的親信將領個個胸中忿忿,甚至差點沒跟彭師裕動起手來,只因唐軍主帥李源提出的條件實在太過苛刻,除了送回唐將羅二虎之外,不僅要求首領向宗彥隻身入營為質,更是直接提出會溪寨內的所有向氏軍士,必須統統棄械卸甲,並集中於山寨門外,直到唐軍兵馬前來接防。

至於唐軍接防之後,這些蠻兵的命運將會如何,李源並沒有明確告知,而是霸道地令彭師裕轉達,“蠻俘事宜待本帥後決”。

用上了“俘”這個字眼,一目瞭然,對李源來說,向宗彥此舉並非投誠,而是投降。

故而骨子裡洋溢著野性剛強的蠻人怎會接受這等屈辱?傻子都明白,一旦全軍放下武器意味著什麼,這些手無寸鐵的向氏兒郎在全副武裝的唐軍面前,豈不成了待宰的羔羊,此前毒瘴一計可就拜向氏所賜,難保唐軍不會拿他們洩憤開刀。

霎時間大帳內的向氏部將紛紛憤慨拔刀,若不是向宗彥擺出首領的權威竭力壓制,恐怕彭師裕連會溪寨的大門都出不去

要說向宗彥到此刻都擺出氣定神閒的神情,只不過是為了安穩軍心,眼看即將迎來重大的變數,他的內心怎能不生波瀾?

雖說早已做出了捨身以保全族的決定,但望著面前一個個生龍活虎的軍士卻仍是心有不忍,這可是向氏部族僅存不多的青壯男丁!儘管彭師裕信誓旦旦地做出了“必善待向氏”的保證,但誰又能保證這位倚靠唐軍生存的溪州少主,他的“保證”是否真的有效呢?

毒瘴引發的血仇已然鑄成,那位唐軍主帥李源,若真下令屠滅向氏部族,如今寄人籬下的彭師裕又能如何?

但終歸是多想無益,向宗彥非常清楚,此刻走到這般困局,已是別無選擇,擺在自己和部族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成為田氏的陪葬品,要麼將部族存亡賭在彭師裕身上。

讀過“臥薪嚐膽”典故的向宗彥自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並重新與彭師裕行俯首禮,不求東山再起,至少部族還有一絲生存的可能,而此次賭博的唯一籌碼,並非是因為與彭師裕多年相識,而是彭師裕至少姓彭,並非姓田。

鼓聲戛然而止,向宗彥深深吸了一口涼氣,尋即瞪圓了雙眼,扯著嗓子大聲吼叫道:“我向氏兒郎們!本都統有一言,爾等靜聽!昔日田氏,專制恣權,威福由己,致我祖陵焚滅,子孫汙辱至今!今有弘祐者,篡權弒主,傷化虐民,五溪水寒”

如同是發洩心中積攢已久的情緒一般,向宗彥怒聲高喝,從田氏一族三代之前與向氏的恩怨,一口氣說到田弘祐起兵篡權栽贓彭師裕的逆行,將田氏一族生動地描繪成人神共憤、天地不容,最後更是道明田氏兄弟故意將大軍撤回溪州城,把三千向氏兒郎留在會溪寨中等死云云。

只可惜腳下終究是蠻族之地,但凡從金陵抓來一名士子,聽到從向宗彥這名蠻族首領口中,竟能道出如此文采洋溢的“討田檄文”,定然得驚掉下巴。

而向宗彥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首領在上頭齜牙咧嘴地咆哮著,底下的三千將士卻面面相覷,要知道在洞溪大多數蠻人可都是連漢話都說不明白,哪能聽得懂這般文縐縐的語句?

在軍中往往只有做上將官,才有讀文識字的機會,不過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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