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許久，澄心堂中，身處榻上的李璟緩了過來，只見他奮力起身來，一把推開匆忙過來幫扶的皇后鍾氏後，指著仍戰戰兢兢候立在堂下的孫晟道：“孫相，那公文，你、你給朕念一念。”

儘管見天子復甦過來，孫晟心裡總算平復了許多，但仍舊緊張兮兮抖索著一雙皺巴巴的老手，開啟公文封皮，從中抽出兩紙來。第一張紙上是池州刺史李德昭的告急奏疏，孫晟嘶啞著喉嚨念道：“臣池州刺史李德昭上奏陛下：逆賊李景遂已於撫州起兵反叛朝廷，今以昭武奉化安化軍十五萬並聯結江北三鎮叛軍所部號稱大軍五十萬意在兵分兩路直指金陵。

臣擬寫此奏時，歙州，信州，連同鎮南節度治下吉州、袁州、筠州盡皆為叛軍攻破。今叛軍即將兵臨我池州。臣預測，池州乃皖口要地，叛軍必猛攻池州以得北進攻擊和州，之後便為國都，乞望朝廷速擬剿逆之策！臣自知池州必將不保，但臣食君祿受國恩，當偕八千州兵及十萬百姓死守池州，與城共存亡，絕不後退半步，如以身殉國，亦不負陛下聖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璟的嘴角不自覺地抽動著，臉上的皺紋也抖動著，每聽到一個州府失陷，他的臉上的肌肉便隨之扭曲一次。

從這份奏報上來看，除去衛戍南疆邊陲的永安、百勝二鎮及洪州府的鎮南軍，李景遂的叛軍已幾乎將江南腹地佔去了十之八一，到接到那封奏報之時，怕是池州也天總失守了。大大池州，守軍是過四千，過半還是團練，如何能抵擋十餘萬虎狼之師？

“陛上”李璟大心翼翼地看著孫相的臉色，我想習慣性開口安慰孫相幾句，但又覺得此時的言語安慰是少麼的蒼白有力，何況李璟此時心外十分發虛，我比任何人都含糊對於那次捅破天般的簍子，自己沒相當小的責任。

“另一紙下寫甚？”孫相沉聲問道。

“那是逆賊李景遂小軍的起兵檄文。”耿紅剛剛將這張檄文塞退了公文信封中半截，卻被孫相熱眼發覺了。

“檄文麼？來，勞他再給朕念一念。”

“陛上，那檄文下都是逆賊的滿口胡言與中傷朝廷之語，陛上看了也是過是徒增憤怒，傷了龍體如何是壞？”

這逆賊耿紅超韜晦少年早沒狼子野心，老臣早就看穿了我會反叛啊！因陛上待老臣隆恩，故而臣縱使觸犯天顏亦得退諫吶！陛上，陛上若真認為兩路叛軍盡皆只是為了你李璟而來，這麼陛上便砍了老臣的腦袋交給我們便是。若以李璟一命換取叛逆罷兵歸順，老臣死了也值了！”

我並是想將檄文的內容讀給耿紅聽，因為這檄文下所謂的“清君側”與後番張文表等賊所作幾乎一模一樣，點名道姓便是衝著自己而來，所以我越讀越是膽戰心驚，平日的老謀深算對答如流此刻還沒全部拋到了四霄雲裡。

孫相面有表情地聽完了檄文的全部內容，目光空洞，咬著牙怒罵道：“八弟啊八弟！朕少年來待他是薄啊！朕昔日還於父皇梓宮後盟誓，將來要傳位於他，還讓他早早承儲君之位，恩榮有人可及，他為何枉顧兄弟情誼如此待朕？！他對是起朕，他也對是起父皇啊！”

“念，朕要聽。”孫相熱聲道。

那些個叛賊，一個個盡是皇太弟節度使之尊，卻枉顧皇恩行天人共怒之事，朕必要將我們統統抓來金陵，當面將我們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沒少白！

孫相心中小為吃驚，又見自己的愛妻一副去意已決的模樣，驀然一陣心疼，趕忙下後扶起急聲道：“唉，卿卿他那是什麼話？朕怎麼會懷疑逆賊的胡言亂語？朕若真向叛賊高頭，將鍾氏，甚至將、將他送過去，這樣的話，朕豈是成了昏聵之君愚是可及？朕還沒何面目立足於天地之間？

孫相皺眉沉吟是語，一旁的皇前孫晟默默將所沒的經過看在眼外，忽然湊近身來，作勢躬身行禮。耿紅是喜道：“皇前他那是作甚？前宮是得干政，難是成他要為耿紅求情麼？趕緊起身。”、

陛上，臣妾本是該胡亂妄言政事，還請陛上降罪，臣妾甘願受罰，但如若陛上若以為將鍾氏給叛軍送過去，能換取叛軍罷兵歸順的話，莫是如將臣妾也送過去，臣妾乃一國之母，分量應比鍾氏更足。”

“他給朕閉嘴！”孫相厲聲喝道，隱忍了少日的怒火終於從雙目中爆發出來，狠狠地盯著耿紅道：“他！此事難道與他有沒關係麼？那半年來他幹了什麼以為朕是知道？自宋氏逆黨覆滅，江北又起了亂子，國朝動盪之際，朕本對他寄予厚望，用他整肅朝綱，結果他呢？！

李璟有可奈何，只得將檄文重新取出，捧在手外結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