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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閣的弟子沒有周鳳岐想得那麼深,此時方如夢初醒,於是拔劍的拔劍,亮法寶的亮法寶,怒喝道:“大膽魔族,休得無禮!”
沈卻寒甚至都懶得回頭看他們一眼。
蒼茫雪霧平地騰起,先前靜謐的皚皚雪原化作咆哮巨獸,張開大口,一下子將南明閣和千鍾門的百餘號人兜頭捲住,細碎冰刃在颶風中盤旋肆虐,刀刀見血,一時間痛呼驚叫、重物墜地之聲不絕於耳。
莊若孚等人最先掙脫出來,周鳳岐見此慘狀,忙叫道:“魔尊殿下,還望手下留情!”
風雪肆虐,南風恍若未聞。
周鳳岐如同平白遭了一耳光,暗暗咬牙,不肯再開口相求,莊若孚比他機變一些,立刻朝沈卻寒拱手道:“弟子們愚鈍無狀,多有冒犯,我代他們道歉,請道友高抬貴手,有話好說!”
沈卻寒意味難明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片刻後淡淡道:“城都圍了,現在才想起有話好說,早幹什麼去了?”
莊若孚一怔。
他其實不是輕易被堵得啞口無言的人,但周鳳岐與他不算特別熟悉,並沒覺出異樣,見他被沈卻寒懟得不出聲,趕緊接茬道:“若今日之事皆因誤會而起,南明閣願向松花城低頭賠罪!”
沈卻寒的劍還穩穩架在修士脖子上,另一隻手背向身後招了招:“好了,收了神通吧。”
烏都臉上露出一言難盡之色,因為聽起來實在太像調戲人了,但南風顯然習慣了他這種說話方式,讓收就收,聽話得不得了。前一刻城外還猶如狂風肆虐的荒野,下一刻便雲開雪霽,萬千冰晶碎成瓊花,宛如漫天銀粉灑落,要是沒有滿地東倒西歪哼哼唧唧的修士,這場面足可稱得上是一幅美景。
莊若孚神情複雜地望著那白袍低首的男人。周鳳岐一開始只覺得此人劍法精妙、出手果決,當是魔尊手下第一得力干將,此刻再看沈卻寒,卻不由帶上了幾分試探猶疑——畢竟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能號令的魔尊的活人。
“你……究竟是什麼人?”
沈卻寒當然不會回答他。背後悄然風過,吹起黑白衣袂交錯飄飛,也吹來了一段極淡極涼的松柏香,城頭上的魔尊旁若無人地閃現在他身邊,落地距離拿捏得剛剛好——差不多是衣袖和頭髮絲可以互相交纏的程度——既顯出超越旁人的親密,又不會被沈卻寒捏住把柄說他太黏人。
他的語氣也拿捏得剛好,平靜坦蕩,彷彿就是來認真回答問題的:“是我道侶。”
所有人:“……”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整片雪原。
莊若孚失聲道:“什麼?!”
西靈也失聲道:“什麼,那廚子怎麼辦?!”
“……”
南風轉頭瞥了莊若孚一眼,雖然戴著面具,可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那撲面而來的威壓與譏誚:“莊道友有什麼高見?”
他不待見莊若孚,沈卻寒大概知道原因,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總不好由著他欺負人,於是回手戳了他一肘子,低聲斥道:“不許沒事找事,先說正事。”
但凡長了耳朵的,都能聽出他雖是斥責,語氣卻戲謔又親暱,與方才驚豔又兇殘的一劍給人的印象大相徑庭。原先只有沈卻寒一人時還沒什麼,可魔尊一來,這兩人身邊就彷彿升起了一道無形無色的結界,不管做什麼,旁邊的人都會像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人踢了一腳。
莊若孚耳邊嗡嗡地響,半天沒緩過神來。他聽到了沈卻寒岔開話題,卻也聽出了他並沒有否認“道侶”這個說法。
他非但沒有當場暴起一劍捅穿這個膽大包天之徒,還當著這麼多人,用那麼輕柔的語氣跟魔尊打情罵俏。
他居然——
“哈、哈哈,原來如此……失敬,失敬。”周鳳岐乾巴巴地打破沉默:“咱們……對,說正事……這個、這這這個……”
堂堂南明閣閣主,連話都說不利索,可是在場沒有一個人有心思笑他。沈卻寒隔著面具譴責地剜了南風一眼,意思是你看看把人家嚇成什麼樣了,嘆了口氣,主動接過了周鳳岐遞來的臺階:“這個人混在南明閣弟子當中,故意挑起兩邊爭端,居心叵測,他究竟是什麼來歷,背後受何人指使,當一一問個清楚。”
修士被他踩在腳下,靈脈盡封,胸口流血不止,只有不住倒氣的份,乍聞此誅心之言,險些一口氣厥過去,忙辯解道:“閣主明鑑,弟子只是一時不慎失手,絕無貳心,若有半句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