釧兒進了西院,西廂房的門敞開著,能瞧見裡面架上的幾簸箕蠶兒,正吃著桑葉,傳出沙沙如春雨般的聲響。
一個穿小褂的半大丫頭道:“大小姐、二小姐,你們以後還要養蠶麼?”
馬清蓮道:“家裡的桑樹這麼多,不養蠶也太可惜,以後不僅要養,還要多養。”
馬清芳一臉崇拜地看著馬清蓮,“姐姐,娘說是你給家裡帶來的好運,要不是你去福州賣生絲,就不會遇見咱們家的貴人。”
馬清蓮吐了口氣,“我們姐妹該幹什麼,往後還做什麼,這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馬清芳道:“爹說不去鎮上張大戶家當先生了,要留在家裡教清竹讀書呢。”
釧兒一直不信馬家發達了,這會子在這兒見到馬清蓮姐妹倆,這才真正信了,“我的個天,早前村裡人都議論,說你們原是官家小姐,我還不信,你們真是咧?”
馬清芳揚了揚頭,一副我們就是小姐的模樣。
馬清蓮則熱情地拉著釧兒坐下,“以後得了空,只管來找我說話,我們還是朋友。”
半大的丫頭叫小藍,又有一個略大些的喚作小紅,是陳湘娟從鎮上牙婆那兒買來給姐妹二人當使喚丫頭的,一如陳湘娟從前的風格,兩個丫頭都長得不好看,因為長得不好,價格就便宜,聽說兩個丫頭才花了七兩銀子,又買了一家三口的下人,一個女人帶了兩個兒子,原是一個獲罪人家的下人,大小子會侍弄莊稼。原是在莊子上待過的,小的這個就是之前釧兒瞧見牽狗兒的小廝。
小紅今兒一早就去了馬家名下的田邊採桑葉,這會兒子背了個大簍進來,道:“大小姐,前院來了貴客,太太和老爺都在外頭招呼呢,太太讓你們也過去。說是給貴客行個禮。”
馬清蓮拉著釧兒道:“你且在這裡坐會兒。我過去瞧瞧。”
釧兒應了聲“是”。
這處院子可真大。
正房也有三間,正中是堂屋,東屋住著馬清蓮癱瘓的祖母。西屋成了馬清蓮的閨閣,有嶄新的繡榻,榻上掛了張粉色的繡帳,臨窗有張書案。又有一組一人多高的衣櫥,另一側還有個架子。上面擺了琴棋、書籍之物。
釧兒瞧著,不由得覺得自己與她們姐妹的差距。
東廂房裡設有專門的繡房,還有個釧兒從未見過的東西,釧兒好奇便要動。只聽小藍道:“釧兒姑娘,你可不能動,聽大小姐說這是織布機。這也是那貴人送的,大小姐說她要學織布。”
另一間屋子則是間雜物房。
西廂房一間是馬清芳的閨閣。另一間則是用來養蠶的屋子。
馬清蓮姐妹到了前院,卻見堂屋裡坐著那個慄袍男子,他身側又坐了個婦人,身後站著兩個衣著光鮮的下人。
小佟道:“馬太太、馬老爺可住得習慣?”
陳湘娟笑道:“很習慣的,還請佟爺與貴人捎個話,我們一家感激不盡。”
小佟道:“往後好好過日子,我家夫人說了,讓你們多行善事。”該說的,那日見面時,小佟便已經說過了,指著一邊的婦人道:“這位是福州城的秦娘子,是福州城數一數二的織娘,聽說你家大小姐喜歡織布,特意請她過來教大小姐,待大小姐學會了,秦娘子就要回去。”
陳湘娟想著馬清蓮會織布,也是一門技藝,就如馬清蓮學會抽絲、浣紗一樣,雖然苦些,到底是賺了銀子。
馬清蓮自己願意學,她這做孃的也不好攔著,往後家裡日子好過了,可只得一百二十畝良田,還得設法讓家裡的日子過得更好些,有個銀錢進項才成。
馬清蓮進了堂屋,欠身行禮。
小佟瞧了一眼,輕聲道:“馬大小姐、馬二小姐多禮了。”
陳湘娟道:“這是會織布的秦娘子,清蓮,快給客人安排住處。”
馬清蓮應了,領了秦娘子離去。
小佟從懷裡取出個小布包,道:“這是房契和地契,都已辦好了,馬太太收下。”
陳湘娟接過,看了一眼,上面寫得很清楚,這十來年,她的日子過得實在太苦了,好在一切都過去了,“代我謝謝貴人。”
小佟問道:“明兒我就要離開福州回范陽,馬太太、馬老爺可要捎帶些什麼東西?”
陳湘娟想了又想,原是沒有的,陳湘如的日子過得富足,怕是什麼也不差,可就算沒有,現下也得成有,忙道:“老爺,你陪佟爺坐坐,我這去取東西。”
她折入前院東屋,開啟這些年一直帶著的箱子,裡面有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