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生絲,原就是陳將達替織造府收購的,通常是讓織造府挑選好生絲後,剩下的才用到自家的織布房使,就算是這樣,自家織布房織出來的綢緞也不比織造府的差,若真說要差些,那只是用料上僅差一點而已。
老夫人道:“湘如,你且與我們交好幾家問問,看能籌措銀子出來,有多少算多少?”
陳湘如原指望老夫人能出主意,此刻心頭一震。
老夫人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孩子,名下各店鋪生意都交給你了,我現在病成這樣,就全靠你了。”
不會吧,真交給她?
陳湘如不可思議地看著老夫人,又看著一邊的趙婆子。
大丫頭捧來了一缽陽春麵,給陳湘如盛了一碗,陳湘如瞧了一眼,早前是餓,可這麼大一筆銀子讓她想辦法,她哪裡能想出什麼辦法,還不得愁死了。
三十萬兩銀子,以一兩銀子三百元人民幣計,那就是近一億人民幣的貨物。
陳湘如對綠葉、綠枝道:“你們也沒吃呢,到廂房裡吃吧。”
綠葉問:“大小姐吃一碗就夠了?”
心裡有事,哪裡還能吃得下。陳湘如輕聲道:“我夠了。”
只吃了幾口,陳湘如就擱下了碗。
老夫人道:“你今兒也累了,且早些歇著,我瞧著湘娟將內宅打理得不錯,有我盯著呢,你安心照料生意上的事。”
陳湘如欠身退出。
待陳湘如走遠,趙婆子方不解地問:“老夫人為甚不給大小姐出出主意?”
老夫人輕疏一口氣,“我手頭是有一筆銀錢,且讓她自個想想法子,要真想不出來,我再出面不遲。”末了,對趙婆子道:“明兒一早你去趟綢緞莊,從羅管事那兒拿一份債主名單。”近乎自言自語地道:“不是我不幫忙,是得讓她學會自己面對,在我這把老骨頭去見老太爺父子時,她必須得支撐這個家來……”
在某一個時刻,老夫人也是心軟的,只是她更狠心些,她怕自己萬一沒了,這個家還有人能支撐起來,不至於讓偌大的陳家大院落入虎狼之手。
趙婆子應了,轉而問道:“老夫人請大小姐過來,原就是要說二小姐的事……”
“你瞧湘如那孩子,遇上難事擔心得吃不下飯,要說了湘娟的事,她還不得更愁,難不成是我瞧錯了,早前以為湘娟是個膽小怕事的,你瞧她今兒對大姨娘做的事,著實太殘忍。不給大小姐提這事,是不想她分心,也不想她難受。”真是不放心啊,要不是她雙腿癱了,她是會替孫兒、孫女們硬撐著的,“你去把二小姐給我喚來。”
趙婆子令跑腿丫頭去請陳湘娟。
陳湘娟領著隨身服侍的丫頭小椏到了,笑微微的行了禮。
老夫人擱下茶盞,厲聲道:“你可知錯了?”
陳湘娟被她一問,嚇了一跳,見老夫人面容嚴肅,提裙跪下,心下將今兒的事從早到晚地回想了一遍,除了到繡房、廚房走了一趟,然後開了雜庫房的門給各處發料,也沒幹別的。她此刻早已經將給大姨娘剃髮的事忘到九霄雲外了,怯怯地道:“不知祖母問的是哪件事?”
老夫人罵了句“蠢東西”,“自個做錯了什麼還不知道是哪樁。”
趙婆子生怕老夫人氣著了,輕聲道:“老夫人有話慢慢說,大小姐、二小姐都是乖巧懂事的,可不敢動怒傷了身子。”趙婆子一直懊悔上次老夫人氣病,竟癱了,要是再穩著些,何至於那樣。
趙婆子道:“二小姐,你怎麼能出面處罰大姨娘呢?老夫人和族長都是發落過的。”
原來是這事!
陳湘娟想到今兒就覺得解恨,是她令人給大姨娘剃的頭髮,不剃髮算什麼尼姑,自然是剃了才是,不僅要剃,她還吩咐了庵堂的師太,往後每個月都要給大姨娘剃一次,她要讓大姨娘做一個真正的尼姑。
可在老夫人的面前,她不能反駁,生怕再把老夫人給氣病了,到時候傳揚出去,她的名聲就夠難聽了。
“你怎能這麼幹?當著一個兒子的面薄待他的親孃?你這是在打相和的耳光,還讓他看著你是怎麼對待他親孃的,你叫他怎麼想?”
陳湘娟在心裡嘀咕道:我又不知道他會跑過來,不是避開人了麼,天曉得馬慶和陳相和怎麼就來了,事情也做了,她總不能返悔。
老夫人義正言辭地道:“當著親孃的面薄待她的子女、當著子女的面薄待他們的親孃,皆是有違人之常情,又最殘忍的事。湘娟啊,你父親過世後,你行事有失分寸,你將來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