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下手的問題,讓景公難以作答。堯舜以仁德治民,從無支解之刑。晏嬰的問題不是要作難景公,而正是要讓景公做出這樣的思考,啟發景公的仁德之風,讓他悟出自我行為的荒唐。
圉人免除了支解之刑,但並沒有解脫於景公的處罰,晏嬰於是採取了第二步解救之法。他仍然順著景公的治罪之意,列舉了圉人的三條罪狀,前兩條作為點綴,輕輕帶過,實際是重複了圉人的行為過失,後一條超出圉人的行為本身,故意列舉圉入受刑後的不良後果。事實上,圉人受刑的後果,無論多麼惡劣,都是不能讓圉人本人來負責的,其責任只能屬於主刑人,這是一切頭腦清楚的人都可以劃清的是非界限。晏嬰故意把主刑人應承擔的行為惡果算在受刑人的身上,列為圉人的一大罪狀,實是針對齊景公的策略,既嚴厲地指出了景公濫用刑罰會導致的惡劣後果,批評了他的行為,同時又為景公改錯自省留下了極大的面子,避免了君臣關係的對立。
晏嬰:吳宮鬥智,拒認“天子”
晏嬰是齊國的名相,他曾受命出使楚國,舌戰楚士,並機智地對付了楚王有意安排的侮厚性場面,維護了齊國的尊嚴和他個人的人格。《晏子春秋?內篇雜下》和《說苑?奉使》記述了晏嬰出使吳國時智鬥吳王的一段事蹟。
晏嬰出使吳國,吳王夫差聽說晏嬰是北方善於辭辯、熟悉禮儀的人,就對掌管朝覲的官員作了一番安排。第二天,晏嬰求見,那位官員對晏嬰喊道:“天子請見!”晏嬰恭敬地等待而不言語。官員一直喊了三遍,晏嬰徐徐問道:“我奉君命來到吳王之宮,但卻糊里糊塗地進入了天子的朝廷,請問吳王在哪裡呢?”吳王聽說此言,只好讓人傳令:“夫差請見晏嬰。”遂以拜見諸侯的禮節進見吳王。
殷周兩朝的帝王認為自己受命於天而君臨天下,故自稱為“天子”,《禮記?曲禮下》中說:“君天下曰天子。”可見,“天子”一詞有特定的指意。列國時周王仍為天下共主,因而“天子”是各諸侯國對周王的特定稱謂,這一稱謂體現著周王與諸侯國的君臣名分關係。南方吳、楚等國的君主在春秋時雖然僭號稱王,但北方諸侯並不承認對於他們的臣屬關係。因而從不認他們為天子。吳王夫差在召見齊使晏嬰時故意讓人連喊“天子請見”,就是想在晏嬰面前爭取一個天子的名分,迫使晏嬰承認,從而體現出齊國對吳的臣屬關係。由此可見,晏嬰能否挫敗吳王夫差的詭計,折殺其狂妄之氣,不僅是對他識別力和應變力的考驗,而且關乎著他在與吳交往中能否為國家爭取到一個平等的地位。
晏嬰肯定聽到了吳國朝覲官的喊話內容,他內心感到詫異和驚怒,也立刻意識到了吳王夫差意欲進行侮辱性挑釁的圖謀,他裝作與己無關的樣子靜待不言,及等官員催喊數遍後,他才作了拒絕進見的回答。
晏嬰把天子和吳王作了嚴格的區分,以此作為回答的前提。他在回答中一是明確表示自己是奉君命來見吳王的,暗示他沒有進見“天子”的使命;二是他把吳人“天子請見”的錯喊故意歪曲成是自己誤入了天子之廷,並且自貶之為“糊里糊塗”的行為,這既表明了天子和吳王二者間的絕難混淆,又暗襯了混淆二者的糊塗,他借用表面上的自貶之辭,客氣而又嚴厲地指責了吳王自稱天子的荒唐愚妄行為。在作了兩步回敬之後,晏嬰仍然回到了自己的出使目的上,向吳國朝覲官詢問吳王何在,這一提問是向自稱天子的吳王暗示,他妄自尊大實是丟了自己的身份,是對吳王的嘲諷奚落,同時又表明了發問者本人不見吳王不甘休的出使責任感。吳王被晏嬰機智的回答所折服,再也難以狂妄自大,於是改而發出“夫差請見”的傳令,晏嬰又一次贏得了外交鬥智的勝利。
晏嬰在受到吳王挑釁的外交場合,他處變不驚,從容鎮定,表現了一位外交家豐富的臨場經驗,他以婉轉的口氣,貌似客氣地指責和嘲諷了狂妄的挑釁者,益發顯示了一位出色外交家的智慧。
晏嬰:民眾參政,貴在獨立
晏嬰是齊國的名相。《晏子春秋?內篇問下》和《韓非子?內儲說上》記載,晏嬰出訪魯國時,魯哀公問他:“俗話說:‘遇事沒有三人合計就會迷惑。’現在我和全國人謀劃事情,魯國卻仍然免不了混亂,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晏嬰回答說:“您使合於己意者得到尊榮富貴,臣下皆知迎合君意,與君心化而為一,沒有第二者參與慮事,哪裡還能得到三人合計呢?”
魯哀公遇事決策前和很多人相謀劃,表現出了一種難能可貴的尚眾意識,但決策的結果並不如預期的那樣理想,他帶著迷惑不解的難題請教晏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