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問題，老者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慚愧。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故看了一眼黑色的鏡面方體。

隨後，他才口吻低沉的說道：

“所謂主角，在我的世界，是指一種主要角色，一切的中心，你們可以理解為一場戲曲，或者一個故事中的主要人物。

林小鹿，你有沒有什麼時候，認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物？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而存在的？”

聽到這個問題，林小鹿毫不猶豫便點了頭。

他小時候經常有這種想法。認為自己可厲害了，一切都圍著自己轉什麼什麼的。

“無垢師傅呢？你有過這種想法嗎？”老者繼續問。

無垢也遲疑的點了下頭，他還是個小沙彌的時候也曾有過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後來沒了，沒的時間比小鹿早很多。

溪流邊，吃飽的老者見二人都點了頭，自嘲一笑：

“我跟你們一樣，曾經也一直覺得自己是主角，尤其是我明明碌碌無為，只做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外賣員，但卻遇上了穿越，遇上了系統這兩件主角標配模板，這無疑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畢竟我看過很多我們那個世界的小說，動漫，我知道這就是主角的標準待遇！”

說到這裡的時候，老者顯得非常激動，似乎是想起了第一次穿越，第一次發現自己擁有系統時的興奮。

畢竟在他從小到大的認知裡，這兩件東西既然都同時出現了，那自己不是主角還有誰是？他看過的幾乎所有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

他非常清楚，換做跟自己一樣的其他人，要是遇到自己遇到的這些神奇事件，也會有很大部分產生跟自己一樣的想法。

河邊，老者望著婢女小花垂釣的背影，面色漸漸從興奮迴歸現實，最終變的面無表情，只深深的吸了口管狀物，吐出一大片難聞的嗆鼻白霧。

“可惜啊，我讓系統失望了，本來穿越了，我會是主角，可是當我真正去完成系統釋出的第一個任務，然後任務失敗時我才徹底明白，我就是個普通人，連條狗妖都打不過的普通人。”

老者單手捧著下巴，手指夾著管狀物，頗有不甘道：

“我既不是那種以一敵十，擁有超人身手的兵王，也不是心思縝密，擁有絕對頭腦的智者。

甚至，我連許多普通人都不如。

我以為我擁有系統，是穿越者，就可以無敵於天下，但結果就是我用精心佈置的陷阱，去對付一頭凝氣一層的狗妖后被狗妖咬成重傷，最後發燒發了五六天，還沒有藥治，最後差點死掉。

而那條狗妖最後居然還從陷阱裡逃掉了，我什麼獎勵也沒得到，只得到了被狗妖咬傷胳膊時的劇痛，和差點死亡的絕望。

這些疼痛和絕望讓我變的很懦弱，於是，怕疼怕苦，過慣了舒服日子的我就再沒出去過，整天哭著喊著讓系統送我回去。”

聽到老者這些奇奇怪怪的自述，林小鹿和無垢皆是滿臉愕然，他倆一時都不知道說啥。

這一刻的張老頭，更是打破了林小鹿對世外高人的所有印象，讓他覺得猝不及防。

抽著奇怪的物體，面前的張老頭面露苦澀，似乎也對自己的表現感到不滿，語氣中帶滿了嘲諷：

“平時吹起牛逼來，我和我身邊的狐朋狗友個個都是不怕疼不怕死的好漢，但只有真動手了，我才知道面對危險，面對痛苦，我是有多麼的不堪，最終就連繫統都覺得我爛泥扶不上牆。

我這樣的人，沒有一點心性可言，整日就會白日做夢，盼望著天上掉餡餅，自以為有了系統，就可以成為主角，就可以凌駕於其他人之上，還自大的將你們的世界認為是場遊戲，覺得你們所有人都是遊戲裡的角色。甚至我後來還嫌棄這個系統太低階，覺得他應該直接把所有本事，法寶，手段送給我，還想當然忽略他說的沒有磨鍊心性，獎勵給了我只會導致我走火入魔的勸告。現在想想，那時的自己，真的是太年輕，太荒唐了。”

聽到張老頭古怪的話，林小鹿疑惑的扣了扣臉：

“所以……張老頭你其實並不是大佬？”

老者嘆氣搖頭：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系統不允許我說謊，所以我不是，我怕疼，怕苦，怕累，我只想不勞而獲。”

說完，他抬起頭，對林小鹿聳了聳肩。

“抱歉小傢伙，你認識的張老頭只是個普通人，讓你失望了。”

林小鹿抿了抿嘴，沒說話。

他從始至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