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紫蓿草森林,寧靜而美麗,透亮的日光灑在層層疊疊的落葉和紫色小草鋪就的土地上,看上去就像是一條無邊無際的波茲尼亞織毯,色彩斑斕,乾淨柔軟。
一個大頭矮個的瘦削男孩正踏在這條毯子上,他穿著很不合體的麻布衣服,頭上戴著一頂有些滑稽的三角帽,手裡一張藤木弓已經拉得半開,弓弦上正搭著一根製作粗糙的鐵頭箭。他的動作顯得很小心,一雙大眼睛裡全是慎重和專注。
嗖!
弓弦發出一聲低沉的顫抖聲,鐵頭箭呼嘯而出,穩穩地射在一頭覓食的高地長毛兔腹部。深深扎進皮肉之中的箭頭激發起了這種低等魔獸的兇性,它第一時間判斷出了敵人的方位,幾乎在同時張口吐出一道綠色的液體,衝著男孩兒噴去。
男孩兒卻早有防備,在鐵頭箭射出的一霎那,早已就地翻滾幾圈,藏在了一棵碩大的櫸樹背後。那汁液灑在地上,厚實的樹葉頓時燃起了一團綠色的煙霧,彷彿在織毯上燙出了一個難看的大洞。
那男孩兒顯然擁有足夠多的經驗,這個時候已經怪叫著從樹後跳出,手中的弓箭扔在地上,換成了掛在腰裡的一柄弧度很小的彎刀,並跑著S型的路線向高地兔衝去。
可怕的綠色酸液被恰到好處的一一躲開,小男孩轉眼跑到了小魔獸的跟前,這個時候,高地兔才彷彿察覺出了對手的危險,轉身便想逃走,男孩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一邊吆喝,一邊目送著這隻受傷的兔子在反向跑出幾步後,重重的跌進自己所設的陷阱之中。
“晚飯到手!”
男孩兒歡呼一聲,連蹦帶跳的跑去撿起自己的獵物。正在此時,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聲令人心悸的撕裂聲,彷彿是來自傳說中的地獄的惡魔吼叫,嚇得男孩兒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隻高地兔也滾落一旁。
仰頭望天,原本碧藍如洗的天空中,一道黑紫色的裂痕正在不斷擴大。隨後又一聲震天的咆哮聲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裂痕中鑽出,重重的摔在地上,而那裂痕中,又幾乎緊跟著伸出一隻比百年櫸樹更加粗壯的大手,似乎想要將先前那人拽回。
所幸那裂痕很快彌合起來,追蹤者不得不將大手縮回,只留下一句忿恨的詛咒:
“閃刀,好好品嚐一下地獄冰霜的味道吧。”
裂痕瞬間已消失無蹤,天際一片平和,男孩兒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彷彿如在夢中。
“喂,娃娃~”
先前的那個被稱為閃刀的高大男子,終於開口說話,
“過來幫我個忙吧。”
小男孩看著依舊仰躺在地上的男人,有些驚懼。他完全不知道方才空中的那道裂痕代表著不可思議的位面通道,也不知道閃刀這個響亮的名號是整個蘭迪卡洛大陸上最強的武道巔峰人物,是所有刺客和暗殺者心目中的神。
“過來!”
閃刀再次說話,不過用上了命令的語氣。一股徹頭徹尾的寒意頓時籠罩在男孩的身邊,他深信,如果自己再不聽話,下一秒鐘,自己就會是那隻高地長毛兔的結局。
“拿著這卷軸,退後二十步,把他撕開!”
閃刀有些艱難的從懷中取出一張小小的卷軸遞給男孩,他的手有些顫抖,在上臂的中央,男孩兒還看到了一條亮白色的細線,彷彿具有生命一般,在不停纏繞轉動。
卷軸被撕開,一片燦爛的金色神光彷彿自天而降,在男孩的注視下,金色光芒漸漸瀰漫開來,最終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而在空間正中,則顯出一座五色流轉的微型祭壇。
“把我這個包袱放在祭壇上!然後唸誦祭壇底座上的禱文!”
閃刀指揮著小男孩繼續忙碌,這個包袱被壓在閃刀的身下,小男孩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將其拖動出來放在祭壇的頂部。他不知道這個沉重的包袱裡究竟裝著什麼樣的祭品,但是其中散發出來的濃濃的血腥味,以及包袱外層滲透出的絲絲粘稠狀的黑色液體,令人不寒而慄。
“便宜你小子了!”
閃刀低低的嘟囔一句,男孩卻沒有聽清,他只是愣愣地望著祭壇底座,一絲不苟的讀著上面的文字,這是一篇壯麗而虔誠的祈禱,唯一的問題在於,獻祭的神明並不是男孩的村子所信仰的“捷足與狩獵之神”費舍爾,這個陌生的神祗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奇怪的稱號——命運之神。
禱詞終於讀完,金色的空間越發閃耀出奪目的色彩,就連那血腥的包袱上,也圍攏著一圈金色的細芒,包袱皮自動散開,裡頭的祭品露出真容——居然是一大一小兩個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