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倒在朱樓主的房門口,這種姿勢,全然是問心無愧的模樣。淚光隱隱閃動,但鳳棲梧沒有流淚。她只是接著擦拭著她的臉、脖頸、身體。衣裳解開,深紅的傷口暴露在外。
鳳棲梧忽然嘲諷地笑了笑:“你總說你欠我的,要還給我,其實,你欠了我什麼呢?一個男人?……就算真欠了,你就是這樣還我的?”她的眸中似有埋怨、憐惜、迷惘。這一世是誰欠誰,其實早已算不清。眼淚終於流下來,只流了一滴,打落在衣裙上。流淚代表著軟弱,而鳳棲梧,是不能軟弱的。
她原本喲依靠的男人如今陷於敵手,四面楚歌,前路未料,偏偏,又為那一點不甘所執著,遊離於萬丈軟紅之中。真要還,還不了似水流年,還不了鮮衣怒馬,所以也無可追究。
剛才的怒氣漸漸消失,鳳棲梧看著玉簟秋,她伸手去觸控那冰冷的額頭、鼻尖,語聲悠悠的:“你愛做村姑便做村姑,愛做夫人便做夫人,現在,你說走,便走了……你總是比我好,比我好……”她垂下了頭,如同離魂,紅裙背影孤獨而疲倦。
有人在叩門。鳳棲梧側頭:“誰?”
“葉聽濤。”聽到這三個字,鳳棲梧站起身,將沾血的白布扔到角。復的,果然是來了,可是卻又在如此急迫的時候,任誰都要心驚。
門開處,鳳棲梧的臉已然平靜,她只向旁一讓,示意葉聽濤進屋。這本是玉簟秋的臥房,但此時已然成了停靈之所。葉聽濤走了進來。他望著玉簟秋的屍首,鳳棲梧望著地面,兩人好一陣無話。
“鳳夫人,若我沒猜錯,不出三日,便該是此事了結的時候了吧?”葉聽濤開口,鳳棲梧踱了兩步:“你猜得不錯。”
“夫人能否告訴我,倘若只有伏羲龍皇劍,斷雁會如何?”
鳳棲梧淡淡地道:“不只有伏羲龍皇,在三日之內,你是無法離開揚州的。”葉聽濤凝視著她:“那麼……還有一件事,容我相問。”鳳棲梧似乎料到了他要說什麼:“我知道,這件事,也的確是該告訴你。”她看了看玉簟秋,“清溪村中的那個局,是為了碧海怒靈劍。但她設這個局的原因,卻無關這整件事。”
葉聽濤知道她會說出實情,於是不語。鳳棲梧接著道:“她只是為了幫我,為此不惜用她丈夫耗盡一生所製作的偶人。雖然人人都稱她玉夫人,但事實上,她的丈夫只有峰華。朱樓主,只是一個保護她的人。”說這些話時,鳳棲梧背對著葉聽濤,因而她的表情也無人可見。
葉聽濤隱隱地已然料到這中間的過往,然便說什麼。玉簟秋已經死了,對易樓的所有人來說,下一刻便需要全力應對,所以註定不能為一個人的死停留多久。鳳棲梧更是如此。
“鳳夫人,東西準備好了。”夏淺書在門外道。
“人就在這兒,拿進來吧。”鳳棲梧將手背在身後,仍舊背對著所有人。夏淺書走進來,向葉聽濤一抱拳,遞過一件東西。
那是一封很簡單的請帖。
明日黃昏,易樓錦心閣設宴,務請赴席。
第二卷·重樓十丈歌臺暮 第十四章 鴻門之宴
四封請帖送出之後,赴宴的黃昏到來之前,易樓終於暫時安靜下來。錦心閣四周守衛重重,魏小嬌在閣中指揮著侍佈置席座,因為她一向的乾脆利落,不過半個時辰,一切就已穩妥。侍退下,魏小嬌環視著錦心閣,並沒有立刻離開。
對她來說,這不過是例行任務中的一件,不需要問原因。但此刻,她卻一遍又一遍地細細察看每一個角落,珠簾、錦墊、青瓷茶盞,五把座椅。只有五個人,倘若玉夫人在的話,該有六個。所有人都應付著即將到來的這一晚,和玉夫人在的時候也並沒有兩樣。可是她已然消失了,無影無蹤,突兀得讓人心生疑惑。
錦心閣中的一勤這一晚過去以後或許也仍然如舊,只有經過其中的人在塵世喧囂中輾轉,發生與未發生,都像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東向而放的座椅是鳳棲梧的,斷雁、風年、葉聽濤,還有一個人,她並不知道是誰。一隻夏蟲翻躍過窗欞,飛落在織錦桌布上。魏小嬌走上前,捻起指甲把夏蟲彈走。白的衣角在她的視線邊緣晃動了一下。
“是你?”魏小嬌抬起頭,發現這個人是私闖入內,於是斥道,“錦心閣乃易樓重地,你……”
孟曉天哈哈一笑打斷了她:“魏姑娘,我來此並不是想設什麼機關,下什麼,只是受人之託。”
“受誰之託?”魏小嬌將信將疑,這個人飄忽不定的行蹤和撲朔迷離的身份讓她不得不存著心防備。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