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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一想到陳圓圓,他覺得這一切損失畢竟還得到了補償。這個女人啊!

只是在認識陳圓圓之後,他才明白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道理:原來一個真正的男人,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存在的。

在擁有陳圓圓以前,他雖然有著風流將軍的美名,但是他從來沒有把女人真正當回事,女人在他眼裡不過是供他消遣的玩物,不過是比其他東西更好玩罷了。可是自從結識陳圓圓之後,世界在他眼中和以前不一樣了,這個女人本身就是一個神奇、瑰麗、美妙而莫測的世界。他發現自己也變了,自己不再是以前那個汲汲名利的吳三桂了,他變得浪漫而多情,變得單純而透明,和這個女人相比,許多以前顯得那麼重要的東西現在卻無足輕重了。一個真正的女人可以改變世界。

現在,對他來說,做一個真正的男人比做其他任何一個角色都重要,甚至比做一個名垂青史的大英雄更重要。

現在,陳圓圓和他的家族,和大明皇帝一起,都留在京城裡。他沒法救出皇帝,但是,以他的三萬鐵騎,跟李自成去換取自己的身家性命和陳圓圓還是沒什麼問題。

吳三桂的算盤打得很準,就在他在勤王的路上緩緩行進之時,三月十九,農民軍攻陷了北京城。崇禎皇帝在煤山上,用一根白綾,給大明王朝三百年的統治作了一個結束。

得到這個訊息時,吳三桂剛剛走到河北豐潤,距京城尚有數百里之遙。他忙撤兵返轡,率領大軍奔回山海關。

這座依山傍海的雄關,將是他用來換取後半生前程的砝碼。明朝的滅亡,使得這座關城已經姓吳了,他不知道這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不過,他知道,這座關城不論是對李自成還是對皇太極都是沉甸甸的。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李自成會為這座關城開出一個大價錢。李自成會找上門來的。

崇禎十七年(1644)四月,明朝覆亡後的第十天頭上,李自成的信使到了。帶來了封吳三桂為侯的檄書,帶來了四萬兩犒師銀子,同時,還帶來了老父吳襄的一封信。

一切都按照吳三桂的設想到來了,尤其是老父的這封信。皇帝已經死了,可是父母仍然在,這就是吳三桂在這個世界上堂而皇之地活下去的理由。忠臣是做不成了,因為他已經失去了效忠的物件,可孝子這冠冕堂皇的社會角色還可以繼續扮演下去,他的行為照樣可以獲得社會倫理觀念的認可。父親的信,說得多麼有理:

……今爾徒飾軍容,遜懦觀望,使李兵長驅深入,既無批亢搗虛之謀,復無形格勢禁之力。事機已失,天命難回;吾君已矣,爾父須臾!嗚呼!識時勢者,可以知變計矣。……我為爾計,及今早降,不失封侯之位,而猶全孝子之名。萬一徒恃驕憤,全無節制,主客之勢既殊,眾寡之形不敵,頓甲堅城,一朝殲盡,使爾父無辜受戮,身名既喪,臣子俱失,不亦大可痛哉!

是啊,大勢已失,天命難回,帝國已亡,家族仍在。父母家小還有那日夜思念的陳圓圓都在李自成的手裡,為了父母的生命,犧牲自己的名譽情有可原順理成章。在大明他是平西伯,到了大順他就是歸命侯。寇賊殺了皇帝,寇賊就成了皇帝。從行腳僧起家的朱元璋可以做明太祖,那麼,同樣用血汗掙得天下的李自成為什麼不能順天應命撫馭萬民呢?

現在,吳三桂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拋棄一直虛掩在身上的“忠臣”的外殼,不過裡面還有一張“孝子”的面具,可以用來抵禦社會正統價值評判系統的正面殺傷。在命運的逼迫下,吳三桂的生命慾望就像一隻見不得光的軟體動物,急匆匆地從一隻外殼遷入另一隻外殼。

吳三桂點齊兵馬,把山海關交給大順農民軍,踏上了第二次西進的征途。

命運,卻同他開了一次讓他無比尷尬的玩笑。

吳三桂:無處收留(11)

走在西進之路上,吳三桂雖然心中還有點緊張,但是心境和第一次入關畢竟大大不同了。他不斷幻想著,到京城之後會遇到的盛大歡迎場面,不免有幾分激動。李自成也許會親自迎接,所有新朝權貴都會出席接風宴會。封侯建府,鐘鳴鼎食,他在大順王朝可能前程更為遠大……畢竟,他送給李自成的這份禮物不輕啊!

可是,四月初五,當吳三桂來到永平以西的沙河驛時,突然遇到了從京城裡逃出來的家人。這個家人因多日逃亡形同乞丐,一見到吳三桂就痛哭失聲。

原來,大順軍入城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追贓助餉,剝奪高官顯宦們的家財來解決財政困難。吳襄雖有招子降順之功,也不能例外。昔日鉅富的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