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完全沒有因為一場大火而延遲,但卷在其中的不同命運,卻因這場大火變得不同,紛紛改變了先前的方向,越來越錯綜複雜。
南宮熙蘭一身白色的衣裳,頭上鬆鬆散散地挽了髻,彆著一支雪白的珠花。她眼睛哭得通紅,正斜倚在龍椅上,默默地聽著大臣們的勸慰聲,
“陛下要節哀呀,人死不能復生……”
“陛下要保重龍體,否則殿下在天上也不會安息的……”
“這次的事都是因歹人所起,並不是陛下的過錯,陛下千萬不要太過自責了呀”
……
熙蘭只是那麼呆愣愣地聽著,並沒對她們的話做出回答,完全做出了母親失去子女該有的悲痛表情。
由於各國使臣均看見了昨晚的事,此時也都聚集在紫金殿中,多半都是沉默的,不發一言。昨晚放火的罪責全部被推到南宮緋雪的身上,有丫鬟看到她曾去過賞月殿,過了不久那裡就成了一片火海。
另外,她身邊的貼身丫鬟也招認,南宮緋雪曾讓她們將賞月殿的門窗全部釘死,並將乾草藏在附近,只等著月罌進了殿宇,被**迷昏之後,她們就動手燒了賞月殿。
眾人聽完皆是震驚不已,沒想到一個年紀不大的丫頭,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心地,實在令人憤恨。然她已經畏罪自盡,再沒辦法為自己的罪行負責,就連其家人都無處可尋,無法株連九族。
涑南王與她並非親生母女一事,僅一晚上便傳到了各位大臣的耳朵裡,人們多數都憂心不已。有的人是為了涑南王倒了,自己無處安身而憂;有的卻因為無法將涑南王旁枝全部扳倒而煩,總之各有各的心思。
整個殿宇上,唯有槐南王一人面色平靜,沒旁人那些憤恨與傷痛之情。她冷眼瞧著殿堂上越來越嘈雜,忍不住低咳了一聲,四周頓時靜了下來。槐南王緩緩地掃了一眼神色各異的大臣,最後看向熙蘭,淺聲說道,
“皇妹,這本是咱們南月國的事,何必要勞煩各國使臣呢?不如讓他們早早出宮,各自回國吧。”
熙蘭沉默地將她看著,卻並不為槐南王的存在而感到擔憂。兩人一同長大,她雖然知道這個女人行蹤飄忽不定,心思也難以捉摸,卻也知道她並不看重權力地位,對自己倒是沒半點威脅。默了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向眾使臣說道,
“月兒遭遇了這樣的事,朕實在太過傷心,此次便不多留各位,就此別過吧。各位回國之後,還望替朕將此事告知各國君主,月兒遭此橫禍,實在是朕的過失,無論什麼樣的後果,朕都會擔著。”
使臣們各懷心事,向熙蘭行了禮之後便紛紛離開,其實心底早有了各自的考量。傳言雖然說,天降祥瑞之人若死在南月國,各國均會派兵前來討個說法。而這也不過是傳言罷了,如今南月國仍佔據著第一大國的位置,雖然與北冥國和花霰國關係曖昧不明,卻也是三國鼎立的局面,那兩大國如何也不會輕易地對其進攻。
另外,這次壽宴上他們親眼瞧見南宮熙蘭與幻幽宮聯盟,更是心存畏懼。若說他們不怕百萬兵將還可信,若說他們面對幻幽宮的殺手還能面不改色,就太讓人難以相信了。如今這兩者結合在一起,儼然成了星河大陸上最強大的力量,即便各國對月罌的死心存不滿,或是想趁機利用,一旦面對幻幽宮,也必然會退讓幾分。
這些使臣紛紛離去之後,皇宮的一處殿宇中,一個男子才忽然從昏迷中驚醒。慕離飛快地坐了起來,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他手指攥緊胸前衣襟,睡夢中似乎無法透過氣來。
短短一瞬,他便回想起昏迷前的事,迅速地揭開錦被就要下床。雁兒正守在床邊,見他如此忙上前將他攔住,急聲道,
“哥你冷靜些她已經去了,你還想跟著去嗎?”
慕離頓時停了下來,微垂著頭一言不發,身體裡空蕩蕩的,彷彿什麼都跟著她消失了一樣。若不是自己太過執著,不肯留下來,她也不會遇到這種事;若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如何也會將她強行帶回北冥國,如今她也不會葬身火海;若不是自己一心只有復仇,也不能一步步走到今日,即便到最後仇報了,她卻再回不來了,又能如何
他內心的自責遠遠大於傷痛,搖搖晃晃地起身,一口血又噴了出來,將雪色衣裳浸染上點點梅紅。
雁兒見狀又哭了起來,連忙取過軟巾為他擦拭嘴角的鮮血,不停地勸道,
“哥,你別這樣,你和我說句話也好,你哭出來也好別這樣忍著好不好?”
慕離張了張嘴,卻無法發出聲音,眼眶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