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車簾,那張俊美清華的臉,那雙清澈如水的雙眸,正定定地望著那滾滾煙塵逝去。
慢慢的,慢慢的,白衣美少年垂下雙眸。
他那溫柔的,撫著麈尾的白淨的手,突然一用力。
繃地一聲,那雪白的尾線一繃兩斷。
慢慢的,那唇抿了抿,一個低低的,暗啞的聲音輕輕傳來,“寧可終身不嫁麼?”說著說著,他低低一笑。
笑聲輕輕飄開,轉眼便消失在空氣中,那護衛定神看去時,瞅到的是自家郎君那微微前傾,宛如捕食的野獸一樣強勁的背梁,還有那沉靜得沒有絲毫表情的俊美面孔。
陳容的馬車還在向前駛去。
她前進的方向,是自己買下的落院。對陳容來說,她已獨立特行,驚世駭俗了一回,不妨繼續下去。反正,現在就算她回到本家,也不會挽回什麼。
陳容的馬車駛回了自家院落。
她剛剛從馬車上下來,突然的,一個人橫衝而出,嘶啞地叫道:“阿容,我可憐的阿容。”
一邊叫,他一邊把陳容抱在了懷中。
陳容聽出了聲音,這是一直疼愛她的大兄的。
她伏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閉緊雙眼。
她的頭頂,陳家大兄的聲音沙啞悲傷,他抱緊陳容,一遍又一遍地哽咽著說:“阿容,我可憐的阿容,我可憐的阿容啊!”
說著說著,他鬆開陳容,伏地痛哭。
陳容走上一步,她輕輕跪下,伸手放在大兄的肩膀上,陳容微笑著,輕輕地說道:“大兄,不要為阿容難過了。現在的阿容很快活了。是真的很快活。”
她歪著頭,輕笑了兩聲,在陳家大兄訝異地抬起頭時,阿容愉快地朝他眨了眨眼,吐了吐舌頭,朝著自個兒的臉一指,調皮地說道:“大兄你看看,你看看,阿容哪有半點不快活?”
陳家大兄認真地瞅著她。
就在這時,一個尖利的婦人聲音傳來,“就是,小姑子有什麼不快活的?她應該快活。”叫聲中,一個肥胖的婦人旋風一般衝來,她衝到阿容面前,伸著胖手便去抓她,在陳容避開後,她停下腳步,端著笑臉格外疔親地叫道:“阿容阿容,沒有想到你都可以見到陛下,還得了陛下的厚賞。太好了,阿容,嫂嫂在這裡恭喜你了。”
說到這裡,她朝著還跪在地上的陳家大兄橫了一眼,剛剛橫出,她馬上笑容綻放,望著陳容,她指著自己臉上的巴掌印,委屈地說道:“小姑子你瞅瞅,你瞅瞅,還是你大兄打的!我不過說了一句你沒有委屈,他就打了我!”
最後幾個字,聲音提高,一臉控訴和委屈。
陳容見到是她,已是連連退後兩步了。
當陳家大嫂說完,又巴巴地靠上前,伸手扯向她的袖子時。幾乎是突然的,陳容的廣袖重重一甩。
這一甩甚猛,陳家大嫂一個措手不及,被她給甩得退後一步。
在陳家大嫂瞪著一雙黃濁眼,不知是要發火還是要繼續討好時,陳容低頭看向自家大兄。
望著大兄削瘦的,慈愛的臉,陳容垂下雙眸,慢條斯理地說道:“大兄可知,當日阿容為何要與你斷絕兄妹關係?”
以前,她前途末卜,有話也不可說,不敢說。不過現在她可以說自己想說的話,做自己想做的事了……當街請求陛下封賞自己為女冠的事都能做出,再做任何事,也不會顯得驚世駭俗,更不會造成什麼後果!
現在的陳容,已是一個女冠了,一個不需要顧及家庭看法,不需要顧及夫家想法的女冠了!從此後,天與地之間,縱與橫之間,她只是她,她都是獨身一人,無依無靠,無家無室的一個出家人。
她想,現在的她,就算令得陛下不滿了,也不過是把那些賜給她的田產收回。
陳家大兄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說起這個,當下愣愣地搖著頭,狐疑地望著她。
陳家大嫂也瞪大了眼,她在專注地看著陳容。
在兩人的目光中,陳容靜靜地望著自家大兄,一字一句地說道:“那是因為,阿容無法容忍這樣的大嫂!”
鏗鏘有力地吐出這一句話,陳容廣袖一甩,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對著自家大兄說道:“這般庸俗低賤醜陋惡毒之婦,阿容不屑喚她嫂嫂!”
說到這裡,她轉身就走。
這時刻,門口的左右,還有不少人在探頭探腦。
這時刻,所有人都張著耳朵,傾聽著陳容所說的每一句話。
在這種情況下,陳容這毫不客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