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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酒杯在桌上,桌子在燈下.他正在替一個很高大的人倒酒。桌子兩旁,面對面擺著兩張椅子,一張椅子上已有個人坐著,一個很高大的黑衣人,他是背對著樓梯口的。

鄧定侯從樓梯走上來,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雖然坐著,還是顯得很高大,他當然聽見了鄧定侯走上來的腳步聲,卻沒有回頭,只不過伸手往對面椅子上指了指,道:“坐。”

鄧定侯就走過去坐下,坐下去之後他才抬起頭,面對著這個人,凝視著這個人的眼睛。

兩個人的目光相遇,就好象是刀與刀相擊,劍與劍交鋒。兩個人的臉都同樣凝重嚴肅。

鄧定侯當然見過這個人的臉,見過很多次,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臉是在關外…。。。在那神秘富饒的大平原,雄偉巍峨的長白山,威名遠播的長青鏢局裡。

從那次之後,他每次見過這個人,心裡都會充滿了敬重和歡愉。因為他敬重這個人,也喜歡這個人。可是這一次,他見到他面前的這張臉時,心裡卻只有痛苦和憤怒。

——百里長青,果然是你,你。。。你為什麼竟然要做這種事?

他雖然在心裡大聲吶喊,嘴裡卻只淡談地說了句:“你好。”

百里長青沉著臉,冷冷道:“我不好,很不好。”

鄧定侯道:“你想不到我會來?”

百里長青道:“哼。”

鄧定侯嘆了口氣,道:“但是我卻早已想到你…。”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看見百里長青皺起了眉。他要說的話.百里長青顯然很不願意聽。

他一向不喜歡說別人不願聽的話.何況,現在所有的秘密都已不再是秘密,互相尊重的朋友已變得勢不兩立了,再說那些話豈非已是多餘的。

無論多周密的陰煤,都一定會有破綻;無論多雄偉的山巒,都一定會有缺口。

風也不知從哪一處缺口吹過來.風在高處,總是會令人覺得分外尖銳強勁,人在高處,總是會覺得分外孤獨寒冷。這種時候,總是會令人想到酒的。胡老五也為他斟滿了一杯。鄧定侯並沒有拒絕,不管怎麼樣,他都相信百里長青絕不是那種會在酒中下毒的人。

他舉杯——

他還是向百里長青舉杯,這也許已是他最後一次向這個人表示尊敬。

百里長青看見他,目中彷彿充滿了痛苦和矛盾,那些事或許也不是他真心願意去做的。

但是他做出來了。鄧定侯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只覺得滿嘴苦澀。

百里長青也舉杯一飲而盡,忽然道:“我們本來是朋友,是嗎?”

鄧定侯點頭承認。

百里長青道:“我們做的事,本來並沒有錯。”

鄧定侯也承認。

百里長青道:“只可惜我們有些地方的做法,並不完全正確,所以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

鄧定侯長長嘆息,道:“這實在是很可惜,也很不幸。”

百里長青搖頭道:“最不幸的,現在我已來了,你也來了。”

鄧定侯道:“你認為我不該來?”

百里長青道:“我們兩個人之中,總有一個是不該來的。o

鄧定侯誼:“為什麼?”

百里長青道:“因為我本不想親手殺你。”

鄧定侯道:“現在呢?”

百里長青道:“現在我們兩個人之中,已勢必只有一個能活著回去。”

他的聲音平靜鎮定,充滿自信。

鄧定侯忽然笑了‘

對於百里長青這個人,他本來的確有幾分畏懼,但是現在,一種最原始的憤怒,卻激發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潛力和勇氣。

—一反抗欺壓,本就是人類最原始的憤怒之一。

——就因為人類能由這種憤怒中產生力量,所以人類才能永存!

鄧定侯微笑道:“你相信能活著回去的那個人一定是你?”

百里長青並不否認。

鄧定侯忽然笑著站起來,又喝乾了杯中的酒。

這一次他已不再向百里長青舉杯,只淡淡說了一個字:“請!”

百里長青凝視著他放下酒杯的這隻手,道:“你的手有傷?”

鄧定侯道:“無妨。”

百里長青道:“你所用的武器,就是你的手。”

鄧定侯道:“但是我自己也知道,我絕對無法用這隻手擊敗你。”

百里長青道:“那你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