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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繩子,還打了千千萬萬個結。

什麼結能解得開?

只有自己打的結,自己才能解開。

他心裡的結,卻都不是他自己打成的。

噩夢般的童年,淒涼的身世,艱車的奮鬥,痛苦的掙扎,無法對人傾說的往事。

每一件事,都是—個結。

何況還有那永無終止的寂寞。

好可怕的寂寞。

寂寞的意思,不僅是孤獨,剛才看見鄧定侯和王大小姐依偎在暗巷中,又微笑著走出來的時候,他的寂寞更深。

他忽然有了種被人遺忘了的感覺,這種感覺無疑也是寂寞的一種,而且是最難忍受的一種。

只不過這是他自找的,他先拒絕了別人,別人才會遺忘了他。

所以他並不埋怨,卻在祝福,祝福他的朋友們永遠和好。

他的祝福誠懇而真摯,卻也是痛苫的。

——假如你知道他的痛苦有多麼深,你就會了解“誤會”是件多麼可怕的事了。

風從山邊吹過來時,傳來了敲更聲。

已是三更。

他忽然跳了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掠向遠山。

遠山一片黑暗,那青色的山崗,已完全被無邊的黑暗籠罩。

(三)

黑暗永遠不會太久長的。

青色的山崗又浸浴在陽光下,陽光燦爛。

燦爛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這破舊的饅頭店.也顯得有了生氣。

王大小姐正在吃她的早點,用饅頭蘸著燒雞滷吃。

饅頭是剛出籠的,熱得燙手,燒雞滷卻冰冷,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比鄧定侯拳頭還大的饅頭,她已經吃了兩個。

雖然這兩天都沒有睡好,可是一清早起來,躲在房裡偷偷地衝了個冷水澡後,她的精神卻特別振奮,胃口也特別好。

她畢竟還年輕。

鄧定侯的胃口就差多了,老山東更不行,他宿酒未醒,又沒有睡好,正在喃啁嘀咕著:“放著好好的客棧不去睡,卻偏偏要睡我的破桌子,你們這些年輕人.我真不知道你們有什麼毛病。”

王大小姐嫣然道:“不是我有毛病,是他。”

老山東道:“是他?”

王大小姐道:“他怕我,因為我不是….”

她沒有說下去.她的臉已紅了。

老山東眯著眼笑道;‘因為你不是他的情人.是丁喜的。”

王大小姐沒有否認。

沒有否認的意思.通常就是承認。

老山東大笑.道:“丁喜這小子,果然有兩手,果然有眼光。”

他站起來找酒:“這是好訊息,我們一定要喝兩杯慶祝。”

喜歡喝酒的人.總是能找出個理由喝兩杯的。

鄧定侯也笑了。

老山東已找出個大碗,倒了三碗酒,倒得滿滿的。

鄧定侯道:“我們少喝點行不行?”

老山東用眼角瞄著他,道:“你是不是想喝醋?”

鄧定侯苦笑道:“就算我要吃醋,吃的也是乾醋。”

老山東道:“那麼你就快喝酒。

鄧定侯道:“可是今天。。。”

老山東道:“你放心,胡老五一定要到晚上才會來,因為他的孫大哥一定要等到晚上宵夜時才吃燒雞,而且要吃新鮮的。”

鄧定侯嘆了口氣.道:“要我們坐在這裡等一天.滋味倒真不好受。”

老山東道:“你也可以放心,我不會讓你們乾等的,我的酒足夠把你們兩個人都泡得完全溼透。”

他又舉起了他的碗。

王大小姐忽然道:“現在我們就喝酒來慶祝,未免還太早了些。”

老山東皺著眉道:“為什麼?”

王大小姐也嘆了口氣,道:“因為…。·因為我雖然對他好,可是。。”

老山東道:“可是那小子卻總是對你冷冰冰的,有時還故意要氣你。”

王大小姐咬起了嘴唇,道:“他就是這樣子。”

老山東又大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就因為他喜歡你,所以才會故意作出這樣子來。我早就說過,這小子是個怪物。”

王大小姐眼裡立刻發出了光,立刻用兩隻手捧起涸碗,好象準備一口氣喝下去。

鄧定侯並沒有阻止。

他知道王大小姐要喝酒時.誰也攔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