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聽母親如此說,忙拭了眼淚,哽咽道:“媽別冤枉了哥哥,很不與哥哥相干的。”
薛姨媽奇道:“那究竟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寶玉惹到了你?”
想了想,恍然大悟:“今兒那林丫頭來了,必是她給了你氣受。寶玉一向跟你好,哪裡會和你慪氣呢。”
寶釵心裡越發酸澀,低頭不語。
薛蟠撓了撓頭,為難道:“若是寶玉欺負你,我倒是可以替你出氣。這林姑娘,我可沒轍,再沒有我去打個女孩兒的道理罷。”
薛姨媽啐道:“出去喝你那黃湯子去罷!只在這裡慪你妹妹做什麼?”
薛蟠訕訕地走了,薛姨媽方問寶釵端的,寶釵十分不肯說,鶯兒便將白日裡的事情說了。薛姨媽怒道:“這林丫頭真真過分!她一個剛來的,知道些什麼,便張嘴渾說?”
寶釵嘆了口氣,搖頭道:“這倒罷了,原是咱們行事不像話了。今後我倒要多多留意才是,不然別人不說,心裡也必是看不起的。”
薛姨媽看她眼圈紅紅的,心疼不已:“哪裡能這樣了?再不必這麼小心翼翼的。”
想了想又低聲對寶釵說道:“寶玉那裡你該去便去,可不能疏遠了他。”
寶釵咬著嘴唇,別過頭去不語。
薛姨媽見女兒這樣,嘆了口氣,只得喚了鶯兒來服侍寶釵洗漱,自己出去了。
黛玉到底住在了賈母所收拾的西暖閣裡,見裡邊的東西都跟那年自己所住的碧紗櫥一樣,俱是清新雅緻的,與賈府裡邊一味地奢華精美很不一樣,便知道是幾位姐妹的手筆了。
黛玉心裡感動,若說賈府裡邊的老太太是在用親情羈絆著自己,那麼這三位姐妹便是與自己亦親亦友的。幾個小姑娘猶如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只是,她們的命運在書中已是註定了,自己的到來不知能不能改變,自己不是聖人,最在意的父親和弟弟只要安好,其他人總是要放在後邊的。
輕輕撫摸著手裡邊的紫色繡玉蘭花樣的靠墊,黛玉嘆息了一番,倒也不再糾結,反正現在很多東西都和自己所知的不一樣了,說不定這三位姑娘的命運也會峰迴路轉呢。
第二日一早,黛玉起來才梳洗了,就聽見外邊有小丫頭道:“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來了。”
黛玉忙迎了出去,三春姐妹已經進來了。探春見了黛玉,便笑道:“呦,我們還以為姐姐沒起來呢。”
黛玉笑道:“哪裡有那樣的懶人?三妹妹再別說自己了!”
四個小姐妹們笑了一番,便攜著手去給賈母請安。一時寶玉湘雲也來了。寶玉見黛玉穿著粉色的雪紗上衣,繫著湖綠色長裙,超逸出眾,忙上前笑道:“林妹妹送我的筆硯紙墨,我都看了。多謝妹妹想著!”
湘雲見了也忙說道:“林姐姐送我的東西也都是好的,我也謝謝姐姐了。”
黛玉輕笑:“哪裡值得你們這樣說謝?都是親戚,說這些沒的生分了。”
湘雲便嘆道:“姐姐固然如此想,只是往日裡誰還能惦記著特意送我東西?便是在家裡,我也是似有似無的,姐姐想著我,我自然高興的。”
一席話說得屋子裡邊眾人都不言語了。賈母原本就不喜湘雲逢人便說自己在家裡受委屈——沒的讓人看不起史家。
三春姐妹卻是另一段氣惱。每次得了好東西,便是老太太一時忘了,姐妹幾個再加上寶玉都是想著湘雲的,必是要給她留了一份兒。即使她沒來,也是要遣人送到史家去的,哪裡就像她說得那麼可憐了?
黛玉也知湘雲說話不盡不實,也不肯搭茬兒,只拉著她坐在了椅子上。
湘雲的嬤嬤跟在後邊進來,恰巧也聽到了這段,心裡不禁惱怒。自家姑娘到處跟人說著叔叔嬸嬸虧待了自己,真是怎麼提醒怎麼規勸再不肯聽的。人誰沒個遠近親疏?侯爺那裡也有自己的女孩兒,太太也確實待湘雲不如待那兩姐妹,其實也還罷了。再者,太太對自己的女兒雖是疼愛,若是有了錯處兒卻是極為嚴厲的。姑娘這樣說,實在是有些不公道了。況且若是被人知道姑娘這樣饒舌,將來說親都難。
那嬤嬤忍著氣,走到了湘雲後邊伺候著。湘雲猶自跟黛玉嘮嘮叨叨地說著,黛玉也不插言,只端了茶聽著。
正亂著,寶釵也來了。今日寶釵打扮的極是素淡,一身雪青色對襟褙子,底下繫著一條淺藍色的百褶裙。頭上綰瞭如意髻,只插了一隻青玉鳳釵,又在耳上戴了兩串珍珠墜子,比昨日又是另一番模樣。
緊接著王夫人等都來了,見寶釵如此打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