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顫抖著站起,手裡緊緊地捏著京中的密摺,耳聽康熙問道:“以你之見,此事當如何處置?”
太子心內五味俱陳,索額圖對他而言,不僅僅是一個大臣,一個有力的支持者,更是一個保護者,一個親人。
自己生而喪母,週歲便被立為太子,宮中朝中,除了皇帝,所有人對他或是敬,或是畏,或是溜鬚拍馬,或是戰戰兢兢。
索額圖是他母親的叔叔,雖說是謀反之事不可不誅,究竟是為了自己。想到自己做了三十多年太子卻不能承繼大統,想到皇阿瑪扶植其他兄弟打壓自己,太子心中不是沒有怨。只是再怨,他也從未想過逼宮謀反之事。但要讓他說出誅殺索額圖之言,卻也為難。更何況,索額圖一除,自己便失了一條臂膀。壯士斷腕,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極難。
康熙見他不言,嘆道:“保成,當斷不斷,必受後亂!”
太子渾身一震,抬起頭來看著康熙。康熙見狀,道:“索額圖此人,助朕剷除鰲拜,平定三藩,又曾隨朕出征葛爾丹,有功於社稷。但其野心甚大,在朝中廣植黨羽,排除異己,今又犯上作亂,離間我父子之情,你,可還要保他?”
太子心內大驚,忙跪倒:“皇阿瑪,索額圖謀逆,罪不容赦!兒臣請皇阿瑪下旨……”
康熙抬手不讓他再說,直視他良久,終究只一聲嘆息:“下去罷,明日同我啟程回京,索額圖一事你不必再管。”
太子無法,只得跪安,出去之時,臉色雖是蒼白,然眼中卻有一股戾色閃過。
黛玉自從知道了父親身受重傷後,雖在瑾兒和府中面前強自鎮定,但心內著實不安。
據石磊所言,最遲明日下午父親便會到家。黛玉一時想起受傷之人最怕感染,忙的叫人將父親房中的所有被褥全部拿出來暴曬;一時又想到包裹傷口紗布等都該消毒,又叫人去燒了開水,將府裡所有的棉布拿出來煮;一時又叫廚房去即刻便燉上清粥雞湯燕窩參茶,只忙得團團轉。
王嬤嬤見她雖不說,臉色卻是慘白,顯然心裡極為害怕。王嬤嬤心裡暗暗嘆氣,不由得替這位姑娘心疼,忙上前去抱住黛玉,輕聲道:“好了姑娘,事情都安排好了,姑娘也要先歇一歇。”
黛玉茫然地看向王嬤嬤,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委屈地叫道:“嬤嬤!”
王嬤嬤朝著秋雁使了個眼色,秋雁忙上前來和她一起,扶著黛玉回了黛玉的屋子。
王嬤嬤將黛玉按在床上:“好姑娘,外邊我們看著呢。你只先歇上一會子,明兒老爺來家,可有好忙的呢。”
黛玉還要說什麼,王嬤嬤忙道:“如今這府裡的人都看著姑娘呢,姑娘若是亂了,不但下人,便是瑾哥兒也沒了主意呢。好歹聽嬤嬤一句,啊?”
黛玉心裡明白王嬤嬤所說俱是事情,如今自己決不能亂了。強自壓下心裡的不安,向王嬤嬤勉強一笑:“是了,我先來歇一會子,一會兒瑾兒若是過來了,只叫他進來就是。”
王嬤嬤應了,便拿了夾紗被子蓋在黛玉身上,叫秋雁守著黛玉,自己去外邊照管著。
黛玉沒想到,和林如海一起回來的還有胤禛和胤祥。只是此時也顧不得他們,只匆匆一福身,便忙忙地過去看林如海。
瑾兒正站在床前,抹著眼淚給林如海蓋好紗被。黛玉幾步走上前去,見父親只穿著白綾子中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襯著床上的豆青色的水墨彈綾幔帳,越發顯得虛弱至極。
黛玉含淚過去,輕輕叫道:“爹爹,爹爹……”
胤禛也不坐下,只站在床前,見黛玉瑾兒如此,看了看胤祥,說道:“林姑娘,太醫剛剛給林大人診過脈,林大人看著虛弱,脈象倒還強勁。姑娘不必過於擔心。”
黛玉見他和胤祥都跟了來,只是不知何意。
見她面露疑惑,紅紅的眼睛看著自己,胤禛不由得一笑:“皇阿瑪京中有要事,已然啟程回京。特命我和十三弟一起送林大人回來,待……待林大人傷好後再自行回去。”
黛玉聽了,知他二人此次下榻之處定是自家無疑,便命瑾兒看護父親,自己匆匆帶人去收拾客房。
好在林府中單獨的院子還是有幾個的,裡邊床幔俱是齊全,只是黛玉想著畢竟這兩個乃是皇子,還是叫人又重新換了新的,再將屋子中的擺設玩意兒重新佈置了一翻,又讓洪嬤嬤二人看了一回,再無不妥之處,方回去請胤禛胤祥過去歇息。
胤禛站在臥室窗前,窗戶開著,能看到外邊斜陽如血。想著昨日皇阿瑪接到密報時的盛怒,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