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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氣了個倒仰也是無法,若是再說,寶玉乾脆就是不理不睬。有心說給王夫人聽,寶釵卻也知道,自己的這位婆母最是護短,到時候落下埋怨的只能是自己。
再看了寶玉房裡頭一干大小丫頭,寶釵更是惱得咬牙不已。她也知道寶玉最好給這些個丫頭們做小伏低,調脂弄粉,只是,主子怎麼著那是主子,這些個丫頭們沒得給寵的大小姐一般。尤其那個叫做晴雯的,仗著自己長得標緻些個,動不動便要駁了寶玉一番。寶玉偏生還就吃那一套,每每自己去賠不是!
寶釵原就極有心計,思量了一番,若是自己現在就發作了這些個丫頭,難免落下個和鳳姐兒一樣的善妒名聲。不但在寶玉那裡,便是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也必得有一通埋怨。此事倒要徐徐圖之,仔細地思謀了才好。因此,只悄悄吩咐了鶯兒,叫她暗地裡看著些晴雯幾個,省的一不留神,便叫帶壞了寶玉。
也是寶釵的機會到了。八月裡頭賈母的生日過了,便有賈母院子裡頭的丫頭傻大姐,在府裡頭撿到了一個繡著春宮圖的荷包。那一日邢夫人去看迎春,正遇上那傻大姐拿著荷包要去交給老太太。
邢夫人對二房早就不滿了十分,得此機會又怎麼會放過?忙要過了繡春囊,打發自己的陪房給王夫人送了過去。
王夫人又是驚又是怒,驚的是府裡頭竟然出了這種東西,若是傳了出去,這府裡頭的女眷們可還能做人麼?怒的是邢夫人忒也多事!直接燒了就完了,卻非要給自己送了過來,明擺著就是噁心自己來著!
當下找了寶釵來劈頭蓋臉一頓數落。寶釵雖也覺得難堪,心念卻是轉的極快,垂眸間已是有了計較。
“太太,我並不敢推脫罪責——這卻是我的疏忽了。這事兒如今被咱們發現的早,也是咱們的造化。否則,媳婦兒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只是,依著我的想頭,還是要亡羊補牢一番才是。”
“依你說,要如何?”王夫人緊緊攥著帕子問道。
寶釵看了看她的神色,小心地斟酌了措辭:“據我看著,這個東西做的雖是精緻,可是用的料子絲線,再那上頭的絲絛都不是什麼好的。說不得是哪個小姨娘身邊戴著的……”
“再者,咱們府裡頭如今年輕的媳婦子也不少,還有那到了歲數的丫頭們,誰能保證個個都是好的?難免有那心術不正的也未可知。”
王夫人轉著手裡頭的佛珠,沉默不語。寶釵也不再說,只恭敬地站在一旁,等著王夫人的主意。
過了半晌,王夫人方才問道:“依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寶釵心裡暗罵王夫人滑頭,卻還是笑著開口:“媳婦也不知道這麼著好是不好,若是我想不到也就罷了,既然想到了,沒有不說的道理。”
見王夫人索性倚在了榻上,閉上了眼,寶釵又道:“媳婦想著,府裡頭的奴才們良莠不齊,保不準有那些個不知羞的。不如,索性趁著這個由頭,好好地整頓一番。若果真有這樣的,便攆了出去,一來是讓府裡頭乾淨些,二來也是省儉的意思。若是沒有,自然更好,也洗清了眾人的嫌疑。”
“聽你這意思,”王夫人細細地品了一口茶,“像是心裡頭有了譜兒了?”
寶釵面上一頓,咬了咬牙,囁嚅了一會兒,又悄悄地抬起了眼睛打量了一下王夫人的臉色。
長嘆一口氣方道:“我原不想說,只是……”
“你就實話實說!”
“太太不知道,如今咱們家裡寬和待人,不但沒有什麼打罵虐待奴才的,那些個貼身伺候主子的,還都有些臉面。不說別處,便是我們房裡,便有那輕狂的。我先時不敢說,可如今看來,這輕狂的,便不穩重……”
王夫人抬手止住了她,冷笑道:“寶玉房裡的丫頭,我素來也知道。都是些眼空心大的。既是這樣,依著你的意思,咱們就搜一搜。我倒要看看,哪個能這般大膽!”
婆媳兩個暗中商議了,便要藉著晚上搜檢一番。只是王夫人又想著寶釵還是新媳婦,若是她出頭,不免有些個不好,因此又叫了鳳姐兒過來,囑咐她晚上帶著可靠的婆子們去辦。
鳳姐兒無法,只得應了。
到了晚間,鳳姐兒寶釵兩個妯娌便果真帶了幾個婆子開始了搜檢。不但寶玉房裡,便是大觀園裡住著的迎春惜春並李紈那裡,也都未落下。只賈母一處沒有敢去驚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