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鐵銀衣說“老莊主要我帶你回去,我就得帶你回去。要你死的人就得先讓我死。”
“如果你死了,豈非還是樣沒法子帶我回去。”
“那麼我先死,你再死。”
這句話絕不是臺戲裡面的臺詞,也沒有一點矯情做作的意思。
這句話的真實,也許比一位三甲進士出身的大臣,在朝廷上所做的誓言更真實。
李壞不笑了,彷彿已笑不出。
鐵銀衣看著他,饅慢地揮了探手:“我相信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你暫時最好還是退下去。”
有掌聲響起。
鼓掌的是個蛾眉淡掃,不著脂粉,年輕的女人。穿一身用極輕、極柔的純絲織成的淡青色衣裳。
看起來那麼青那麼純那麼溫柔那麼脆弱,沒有人能看得出她居然就是此間的第一名妓,也沒有人能想得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好極了,我從來也沒有看過你們這樣的男人,如果你們真的全都死了,我也陪你們死。”
青姑娘說出來的話,有時候甚至比某一些大俠的信用更好。
李壞又笑了。
“為什麼有這麼多人都想死呢7其實我們誰都不必要死。”李壞對鐵銀衣說“只要你能看住那位拉胡琴的老先生的手.我保證我們都不會死。”李壞說“如果這位老先生不出手,那麼我相信這位公孫太夫人到現夜為止最少已經死了十七、八次了。’
琴聲斷了,瞎眼的老頭子從角落裡瞞硼著走出來,他說話的聲音幾乎比他的琴聲更低黯沙啞。
“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他問李壞“你願不願意陪我出去走一走?”
他跟一個一生中從未勝過的人,無論是到什麼地方去,都應該是沒有危險的。
奇怪的是,鐵銀衣的臉上卻露出了非常擔心的表情,遠比他看見李壞吞下那顆致命的豆子時更擔心。(十三)
夜忽然迷濛,固霧迷濛。
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居然還會有如此迷濛的霧。實在是令人很難想象得到的,就正好像此時此地此刻居然還會有李壞和公孫老頭這麼樣兩個人坐在一株早已枯死了的白楊樹的枝芽上喝酒。
酒不是從鐵銀衣那裡摸來的,是老頭自己從袋子裡摸出來的。
這種酒聞起來連點酒味都沒有,可是喝下去之後,肚子裡卻好像忽然燃起了堆火。
“你有沒有發現這種酒有點怪7”老頭問李壞。
“我不但覺得酒有點怪,你這個人好像更怪。,
“體是不是想到我會忽然把你請來,請到這麼樣一個破地方來喝這種破灑?’
“我想不到,可是我來了。”李壞說“雖然我明明知道你要殺我,我還是來了。”
老頭大笑,笑得連酒都差點濺了出來。一個扁扁的酒葫蘆,張扁扁的嘴,笑的時候也看不見牙齒。
幸好殺人是不用牙齒的,所以李壞的眼睛只盯著他的手,就好像一報釘子已經釘進去了一樣。
公勁先生那雙直好像因為他的笑聲而震動不停的手,竟然也好像被釘死了。
李壞服裡那種釘子一樣銳利的光來,也立刻好像變得圓柔很多。
這種變化,除了他們兩個人自己之外,這個世界上也許很少再有人能夠觀察得到。
在武林中真正的第一流高手間,生死勝負的決戰,往往就決定在如此微妙的情況中。
可是他們的生死勝負還沒有決定。
因為他們這一戰只不過剛剛開始了第一個回合而已。(十四)
公孫先生就用他那扁扁的嘴,在那扁扁的酒萌蘆裡喝了一大口那種怪怪的酒。
“我是個怪人,可是你更絕不但人絕,聰明也絕頂。”公孫說“所以你當然也明白,我叫你出來,是因為我早就已經看出了我那個老太婆絕不是你的對手。”
李壞承認。
“可是我相信有一點你是絕對不知道的。”公孫說:“我找你出來另外還有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理由。”
“什麼原因?”
公孫先生反問李壞,“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通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知道。’
“我姓公孫,名敗,號無勝。”
“公孫敗?公孫無勝?”李壞顯得很驚訝“這真的是你的名字?”
“真的因為我這一生中與人交手從未勝過一次。”
李壞真的驚訝了。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