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伴著他的痛呼打破暗夜的沉寂。
緊接著,又是一陣聲嘶力竭的慘叫聲響起。
整個侯府的人都被驚動了。
訊息更是第一時間傳到了正院中。
“夫人,侯爺在跑馬場摔了馬,不慎折了腿骨,後來還被馬在斷腿上踩了一腳……”陳嬤嬤稟道。
她也知道楚令霄換藥的事,聽聞這個訊息時,不免有種天道好輪迴、報應不爽的唏噓。
沈氏知道得比陳嬤嬤又多一些,不免想到了楚千塵給自己遞的那個眼神,神情複雜地往碧紗櫥的方向望去。
楚千塵生怕楚雲沐夜裡再有什麼反覆,今晚就歇在了沈氏的碧紗櫥裡。
碧紗櫥裡那窸窸窣窣的動靜告訴沈氏,楚千塵應該也醒了。
楚千塵確實醒了,也聽到了陳嬤嬤稟的話。
楚千塵慢悠悠地起了身,給自己披了一件丁香色的披風,神色淡然,動作不緊不慢,有種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今天黃昏她給楚令霄沏的那杯花茶裡被她下了藥,藥引是一種檀香。
當藥引觸發藥效後,就會讓人在夢中經歷他內心深處最害怕、最忌憚的事。
她與楚令霄提起南陽王府的事,就是故意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並適時地以檀香催動藥效。
楚令霄最在意的就是侯府的爵位,接下來的三天,他就會在夢中反反覆覆以各種方式經歷他最害怕的事,而且極具真實感,如身臨其境般。
連續三天的夢魘會讓楚令霄精神衰弱。
而人一旦精神衰弱,終日惶惶不安,那最後會發生什麼,就很難說了……
楚千塵繫好了披風的綁帶,朝碧紗櫥外走去。
為人子女者,是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的,楚令霄是親生父親,就跟姜姨娘一樣,血脈上的關係不是說撇清就能撇清的,雖然經歷過前世的遭遇後,她早已經斷了對生父生母所有的情感,卻也不會出手對他們做什麼。
最多也就是漠視。
但是,楚令霄這次太過份了。
他為了他的私心,偷偷調換了楚雲沐用的藥膏,如此行徑,簡直是下作至極。
楚千塵打起湘妃簾,從碧紗櫥出去了,雙目對上了沈氏朝她看來的眼眸。
屋子裡,只有沈氏與陳嬤嬤兩人在。
楚千塵神情平靜地說道:“是‘魘三夜’。”
“服了‘魘三夜’,就會讓人夜裡噩夢連連,足足魘上三夜,一夜比一夜難熬。”
連著三夜困於夢魘足以把人逼得精疲力竭,心神臨近崩潰。
“約莫是這噩夢太真實了吧。”
真實到讓他心虛,讓他忐忑,讓他心神不寧地摔了馬。
楚千塵目光清明,沒有半點瞞著沈氏的意思。
陳嬤嬤聽著心驚不已,完全沒想到二姑娘能為四少爺做到這個地步,就彷彿四少爺對她來說,比這侯府的一切都重要。
沈氏心情複雜,感動有之,驚訝有之,暢快有之,更多的還是為楚千塵感到心疼。
楚令霄這般對待楚雲沐,沈氏自是咽不下這口氣,怎麼教訓楚令霄這本該是她這個母親該考慮的事,可是楚千塵卻替她做了。
“塵姐兒,”沈氏一把拉過楚千塵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有我在,你不需要過得這麼累。”
楚千塵怔了怔。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句話,哪怕是王爺。
前世,王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總是儘可能地教導她。
他告訴她,沒有人可以守護另一個人一輩子,人終究還是要靠自己,終究還是獨自走向死亡。
就算是沒有重生,在為王爺報了仇後,她也會好好地活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才不負王爺對她的教導。
楚千塵微微閃神,隱隱散發著一種堅強而又荏弱的孤獨,看在沈氏眼裡,只覺得心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疼。
沈氏輕輕地攬住楚千塵的肩膀,讓她靠在她肩頭。
屋子裡靜了片刻,外面還隱約傳來一些下人的議論聲,夾著“侯爺”、“摔馬”、“大夫”之類的詞。
陳嬤嬤遲疑地抿了下唇,問道:“夫人,您要不要去看看……”侯爺?
“不必了。”沈氏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經過這次的事後,沈氏對楚令霄失望到了極點,她連一點面子情都不想給了。
“喔!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