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小的屋子變成了一個火爐。
突然,床帳一側的銅帳鉤從半空中掉了下來,落在床頭櫃上,又猛地反彈了過來,砸在了姜姨娘的腳背上。
那個銅帳鉤被燒得滾燙滾燙,砸在姜姨娘左腳背上時,就像是熨斗隔著布料燙在人的肌膚上。
姜姨娘痛呼了一聲,這一次,她是真的覺得疼,灼痛得彷彿左腳要燒起來,身形微微踉蹌了一下。
幸好,晴燕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姜姨娘。
楚千塵停下了腳步,回頭朝姜姨娘看去,雙手無意識地握了握,終究沒有過去。
“姍兒!”外面傳來了楚令霄緊張的聲音。
下一瞬,門簾被人從外面粗率地打起,著一襲靛藍錦袍的楚令霄心急如焚地走了進來。
他俊逸的面龐上寫滿了擔憂,根本就沒看到楚千塵也在這裡,他的眼裡只有姜姨娘。
看晴燕小心地攙著神情痛苦的姜姨娘,楚令霄緊張地問道:“姍兒,你怎麼了?”
晴燕連忙替主子答道:“侯爺,姨娘方才被燒紅的銅帳鉤燙著了腳……”
“侯爺,我沒事。”姜姨娘啞著嗓子道,淚光閃閃。
這短短的五個字說得是婉轉多情,顯得柔弱、隱忍而又堅強。
楚令霄更心疼了,“姍兒,你別逞強。”
說著,他一手攬到姜姨娘的臂彎下,另一手伸到她膝後,輕輕鬆鬆就把人給橫抱了起來。
“侯爺!”姜姨娘低呼一聲,一手勾住了楚令霄的脖頸,柔弱無骨地依偎在他身上,眼波流轉。
楚令霄大步流星地抱著姜姨娘出去了,從頭到尾,他全然沒看到楚千塵,風風火火地進屋,又風風火火地出屋。
看著方才的這一幕幕,楚千塵這才終於明白了。
原來如此!
是她高估了自己,在這出戏中,自己根本就不是主角,勉強只能算是能唱上兩句的小角色而已。
楚千塵看著這對瞧著鶼鰈情深的男女,突然覺得實在沒意思得很。
王爺說得對,遇事不能逃避。如果不是走這麼一趟,她又怎能看得一清二楚呢。
楚千塵大步流星地從內室中走了出去,屋外,那些下人們正圍著楚令霄和姜姨娘打轉,而那些來救火的奴婢們此刻才姍姍來遲地拎著水桶進了內室。
水一桶桶地往著火的拔步床上潑去。
“嘩啦,嘩啦……”
楚千塵把清輝院中那些嘈雜的聲音拋諸腦後,漫步無的地往前走著,一會兒穿過曲折的遊廊,一會兒繞過一個池塘,一會兒漫步在一條蜿蜒的小徑上。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這楚家從來就不是她的容身之地,無論是上一世,還是現在……
“塵姐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優雅溫和的女音叫住了她。
楚千塵循聲看去,這才發現自己又來到了花園,前方沈氏正坐在湖邊的水閣中,正憑欄而坐,含笑地望著自己,她的身邊只有陳嬤嬤一個人。
她身後的桌子上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花茶,瞧著悠然愜意。
今天是太夫人的壽宴,楚千塵倒是沒想到嫡母居然還有忙裡偷閒的興致。
她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快步走了過去。
“母親。”楚千塵福了福身,也坐了下來。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沈氏笑著問道,“沒和大夥兒一起玩耍嗎?”
“姨娘那兒走水了,我過去瞧瞧。”楚千塵淡淡道,聲音中有一絲絲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艱澀。
清輝院走水的事,沈氏早就聽了下人的稟報,只是她全不在意,一時也就忘了。
“你姨娘可好?”沈氏隨口又問。
楚千塵淺淺一笑,道:“母親放心,只是內室裡的床帳燒了,人是無礙的。”
姜姨娘只是被帳銅鉤燙燒了腳,在楚千塵的眼裡,就跟沒傷一樣。
只不過,她這姨娘素來愛美,要是不慎在肌膚上留下了疤,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走了這一步棋……
沈氏打量著楚千塵,見她自始至終都是神情淡淡,似乎並沒有因為姜姨娘受傷而難過。但是,偏偏就是她這樣淡淡的表情,讓沈氏莫名有些心疼,心口像是被什麼在囁咬似的。
頓了一下後,楚千塵又補充了一句:“父親剛剛已經過去了,姨娘的目的也達到了。”
重活一世,曾經,楚千塵覺得自己已經什麼都看開了,對於姜姨娘這個親孃,到底是個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