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皇后將手裡的帕子攥得緊緊,思緒飛轉。
本來她想讓安樂出嫁昊國,也是想安樂能給太子當助力,既然安樂嫁不了,那麼,與其換一個也許會被楚貴妃籠絡的公主,還不如選一個“知根知底”的姑娘。
袁之彤是三公主的伴讀,又是封疆大吏之女,向來乖巧聽話,樣樣都好。
皇后看向了袁之彤的目光染上了灼灼的熱度,任何人都能看出皇后被太后說動了。
怎麼會這樣?!袁之彤已經完全傻了,腦子裡轟鳴不已,胸口發悶,體內的血液更是急速轉冷。
她就像是一個原本在雲巔的人一腳踩空,驟然間直墜而下,墜向結滿了寒冰的無底深淵。
她心底的恐慌瞬間湧了出來,再也顧不上現在的場合了,脫口道:“不行!”
平時,袁之彤的聲音從來都是溫柔如春風的,可是這一刻,她的聲音如刀刃,忘了形。
她的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不行,她不能代三公主遠嫁南昊,她想嫁的人是顧玦啊!!
再說了,皇帝當眾毀婚,鬧得昊人不快,如果說,昊人會因此遷怒三公主,那麼由自己代嫁,難道昊人不會遷怒自己嗎?!
殷太后又淺啜了口香甜的花茶,斜了袁之彤一眼,問道:“你方才不是說全都聽哀家的嗎?”
“那你就嫁去昊國吧。”
“這是哀家的決定。”
殷太后用一種舒緩的語氣說道,聲音始終是不輕不重的,卻又足夠讓周圍幾桌女眷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無需厲喝,更無需謾罵,神情溫和,卻帶了不容分辯的氣勢以及迫人的威壓。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靜靜地望著殷太后,她是這裡當之無愧的主角。
自皇帝登基後,殷太后收斂鋒芒,一直守在壽寧宮足不出戶,就像是一頭被拔了利齒的老虎似的,但是現在,殷太后卻再次露出了她懾人的鋒芒。
讓皇后不禁想起了先帝在世時,她在太后跟前伏低做小的一幕幕,每一幕都如同一根針刺在她心口。
皇后有些痛,也有些怯。
任誰都可以看出皇后的氣勢被太后徹底壓了過去。
不等皇后回過神來,殷太后就吩咐何嬤嬤道:“你去稟報皇上一聲。”
聞言,袁之彤反而鬆了半口氣,但心中依舊發慌。她在心裡一遍遍地告訴自己,皇帝是絕對不會答應由她代嫁的。
以皇帝的性子,怎麼可能讓太后來做主兩國聯姻的人選!
對,皇帝不會由著太后胡來的!
這麼一想,袁之彤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皇后也覺得太后這個主意好,如果由她直接答應下來,皇帝知道了肯定會對她不滿,覺得她有私心,又會嫌棄她被太后擺佈,還是讓人去請示皇帝最好不過。
皇后便在一旁附和道:“是啊,還是得由皇上做主。”
於是,何嬤嬤領命而去。
幾個宗室王妃無聲地暗暗嘆氣,皇后還是太嫩了,她已經徹底被太后牽著鼻子走了。
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中,何嬤嬤步履匆匆地離開了花廳,從御花園一路往著養心殿方向去了。
外面依舊寒風凜冽,御花園的花木多是長青樹木,沿途走去倒也不覺荒涼,只是靜得出奇。
走了一會兒功夫後,他就完全聽不到戲臺上的絲竹聲了,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一直到她走到了養心殿附近,周圍才開始漸漸有了人氣。
御書房的小內侍進去通稟皇帝后,可出來見何嬤嬤的人卻是倪公公。
何嬤嬤笑吟吟地對著倪公公福了福,把太后提出讓袁之彤為三公主代嫁的事簡而言之地說了。
倪公公一聽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讓何嬤嬤在屋外等著,自己再次進去通稟,把何嬤嬤說得話如實轉述了。
御書房裡的空氣冷了下來,似要凝結成冰。
皇帝的臉色更是抑制不住地陰沉下來,面黑如鍋底,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太后什麼時候能替他堂堂天子來做這個主了?!
讓袁之彤替嫁,也虧太后想得出來,可笑!
皇帝扯出了一個僵硬的冷笑,差點沒衝倪公公發了一通脾氣,終究還是把火氣忍了回去,改口讓倪公公去把何嬤嬤給打發了,再把錦衣衛給招來。
倪公公自然是看得出皇帝動了怒,招了兩個小內侍過來,讓一個去打發何嬤嬤,另一個去找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