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是知道的,顧玦比自己年輕,如果他處於全盛狀態下,自己是不可能贏的。
這一次,是自己偷襲在先,先挑釁了顧玦,若兩人真的交手,萬一顧玦一狠心,佯裝“失手”殺了自己,說出去,顧玦也佔了理。
連皇帝也不能給自己報仇,世人只會說自己作死。
康鴻達身形繃緊,不接顧玦的話頭,笑道:“九爺今日要陪九夫人,我若是再叨擾下去,那也太沒眼色了。”
他笑得風流蘊藉,語氣中透著幾分自嘲的瀟灑自如。
“康大人倒是比從前長進了不少。”顧玦似笑非笑地說道。
康鴻達的嘴角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當年敗於顧玦手下的屈辱又湧了上來。
他的眼眸陰晴不定地閃爍了好幾下,然後歸於平靜,假笑著對黑馬上的顧玦抱拳道:“謝九爺謬讚。我就告辭了。”
楚千塵在一旁冷眼看著康鴻達在那裡唱大戲。
她早猜到了康鴻達不敢。
當年的康鴻達一無所有,也許有在先帝跟前向王爺挑戰的勇氣,賭上一賭,而現在的康鴻達什麼都有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怎麼敢拿自己的命去做賭博。
哪怕有千分之一,不,萬分之一失敗的機率,康鴻達也不敢賭。
康鴻達又翻身上了馬,然後驅使馬兒轉過了身。
下一瞬,他原本揚起的唇角歸回原位,收斂了笑容,原本的親和力就霎時間煙消雲散,整個人變得陰森冷峻起來。他胯下的馬匹似乎感覺到主人的情緒,不安地甩著頭。
康鴻達背過了身,自然也看不到楚千塵塞了一個紙包到江沅手裡。
江沅把紙包藏入了袖中,微微點了下頭,望著康鴻達的眼神中閃著一抹凌厲如刀鋒的光芒。
顧玦等人又繼續出城,唯有江沅不動聲色地掉了隊,閃身進了一條巷子。
顧玦一行人一路往西出了城,康鴻達與幾個長隨護衛則一路往東。
來到路口時,康鴻達藉著馬匹轉彎的時機,忍不住轉頭看向了西城門,城門口依舊熙熙攘攘,百姓排著隊,顧玦他們已經出了城,看不到人,也看不到馬了。
西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一個男子從他身邊擦肩而過,風拂來時,康鴻達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有些像桂香,又夾著些檀香,他沒有太在意。
他身後的兩個長隨見他面色比之前緩和了一些,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問道:“爺,還要繼續跟著九爺嗎?”
要,當然要!康鴻達轉頭給了長隨一個冷淡卻銳利的眼神。
長隨唯唯應諾,對著不遠處的一個灰衣男子使了一個手勢,灰衣男子意會地頷首,然後也急忙出了城。
康鴻達驅馬往右拐去,讓馬匹慢慢地前進。
從昨天聽聞顧玦回京後,他就派人去盯著宸王府,因此方才聽聞顧玦帶王妃出了門,才特意來此偶遇,伺機探話。
可惜,沒什麼收穫。
無論是顧玦的傷,還是烏訶迦樓的下落……
康鴻達又開啟了手裡的摺扇,一下下地扇動著,默唸著烏訶迦樓的名字,同時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南昊新帝烏訶度羅這才剛剛登基,本來首當其衝的要務應該是平定國內,再來考慮其它事宜,可是他卻急匆匆地派了親信來京城,還直接代昊國太子向皇帝求親,實在是太急了,就像是在拉攏什麼,又或者說,忌憚什麼。
南昊那邊雖然還有三個藩王尚未臣服,但大局已定,這個時候能讓烏訶度羅忌憚的人物也唯有烏訶迦樓了。
烏訶迦樓應該沒有死,他暫時下落不明,所以,烏訶度羅才需要與大齊結盟,對抗烏訶迦樓,為的是斷其生路。
顧玦這個人一向桀驁不馴,做事全憑個人喜惡,如果這趟護送烏訶迦樓回昊的差事與他無關,他十有八九不會管對方的死活。
問題是,烏訶度羅派人伏擊烏訶迦樓,肯定是連顧玦也一併伏擊了,這就等於與顧玦結下了死仇。
敵人的敵人就等於朋友,以顧玦的性子,極有可能會把烏訶迦樓帶回京城。
思緒間,康鴻達的眼神又陰鷙了三分,其中又透著幾分躍躍欲試。
若是能找到顧玦庇佑烏訶迦樓的證據,他就能在朝堂上挑撥一二,讓那些武將疑心顧玦勾結南昊,把他們拉攏到他這邊來。
只是想想,康鴻達就覺得熱血沸騰。
這些年來,他身居廟堂之高,已經很少有事能讓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