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吟吟地透過銅鏡盯著她身後的男子,看得出他的小心翼翼、他的珍重、他的關愛,心中滿足極了。
這時,他的指腹偶然擦過她的頭皮,她忽然就感覺一股酥麻的戰慄感頭皮沿著脊椎滾下,白玉般的臉頰倏地紅透了。
“疼?”顧玦以為自己弄痛她了。
沈千塵趕緊搖了搖頭,然後用腦袋去蹭他的胸膛,聲音嬌軟:“我在高興!”
她的話尾微微上揚,像一隻被主人嬌慣的貓兒,不安分地對著他又蹭又摸的。
此時,沈千塵已經脫下了繁重的外衣,只穿著霜白的中衣,她蹭他時,那膩白無瑕的頸子愈顯修長,沿著肩膀勾出一個漂亮柔美的弧度。
她身上逸出的幽香一陣陣地鑽入他鼻端。
顧玦以手掌桎梏住她的後腦,讓她不能再亂蹭,一字一字地說道:“我也高興。”
他清冷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帶著幾分撩人心絃的旖旎。
他很高興能遇上她。
他很高興,他能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坐在寶座上,讓天下人知道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
高興之餘,顧玦覺得真是要命。
為什麼他的小姑娘還沒有長大呢?
他的脊背越繃越緊,不知道第幾次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快了。
陽光透過透明的琉璃窗戶灑了進來,在相擁的兩人身上鍍上了一層璀璨的金粉。
整個皇宮隨著宮宴的結束安靜了下來,之前躲得不見影的鳥雀們又開始現身了,嘰嘰喳喳地叫著,似乎在交談,又似乎在歡呼。
從皇宮到京城的各個角落幾乎都是一片熱鬧喧譁的景象。
有別於外面的喧囂,白雲寺這方外之地一直很安靜,沒有鞭炮聲,也沒有慶祝新帝登基的歡呼聲。
但即便是這樣,廂房中的楚千凰也知道顧玦的登基大典已經結束了。
前幾天,她去法堂聽寺內的僧人講經時,聽幾個僧人說話時提起今天顧玦登基,說白雲寺要施粥慶祝。
楚千凰隔著窗欞望向窗外的碧空,外面隱約傳來了僧人的喊叫聲:“快快,前面的粥快要沒了!得趕緊補上。”
“來了,來了。”
僧人的聲音來得快,去得也快,隨著急促的腳步聲遠去。
一牆之隔,彷彿是兩個世界,一個光明,一個黑暗。
房間裡,楚千凰的指尖狠狠地掐在指腹上,眼神幽暗如暴風雨夜的海面。
她被關在白雲寺裡已經有半個月之久。
一開始,她還期待著有機會可以逃走,但即便是在寺中,她的身邊始終有人看管著,除了廂房和法堂,她不能去任何地方;一旦走出這間廂房,她就不可以離開那個粗使婆子以及幾個玄甲軍將士的視野範圍。
她每天的日子就是聽講經,聽講經,聽講經,吃的是粗茶淡飯,沒有一點葷腥,然後每日還得在房裡抄經,如果她不抄,他們自會有別的法子整治她。
這半個月來,她過得悽苦極了。
訊息閉塞,她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人會主動告訴她,也沒有人會跟她說話,她所知道的全都是她偶然間聽到僧人們提起的。
今日之前,她以為大勢之所趨是不會更改的,她以為這段時日一定會再發生什麼,讓大齊的未來回歸到本來的軌道上。
但是,顧玦竟然真的登基了。
顧玦沒有扶持任何一位皇子上位,而是由他自己登上了皇位。
直至此刻,楚千凰猶覺得怪異,且難以置信。
她忍不住產生了懷疑:她是真的穿到了一本小說中嗎?!或者,有什麼在矇蔽著她,讓她看到了虛假的未來,又或者……
想著,楚千凰覺得額頭開始作痛,一抽一抽的,讓她無法冷靜地思考。
她已經獨自想了半個月,心緒依舊很亂。
楚千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靜立了許久,才驀地轉過了身,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書案前。
屋子裡的光線不太好,書案上點著一個燭臺,燭光照亮了書案,書案正中放著她抄了一半的佛經,除了筆墨紙硯外,旁邊還堆著一摞摞的、等經書。
楚千凰拿起一支狼毫筆,沾了沾墨,開始把她做的那些夢按照時間線一點點地寫下來,梳理著夢境中展示的一些事件。
起初,夢境與現實一模一樣,直到去年春天,一些事開始發生了細微的偏差,再後來,偏差越來越大,一步步走到了現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