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朕知道你怪朕,但是,現在,朕還是想為你做最後一點事……”
隨著皇帝這情深意切的一句句,倪公公的眼睛也紅了,默默地以袖口擦著眼角的淚花。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哀傷的氣氛,濃濃地,壓抑地,那種刻骨的哀傷如外面綿綿的春雨似要沁入人的肌膚中。
這一夜,細雨不曾停歇,如絲似沙,春日的細雨頗有一種“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的意境。
雨從夜持續到天明,又斷斷續續,時下時停地延續到次日黃昏,這一天的京城顯得分外蕭索,不復平日的熱鬧。
連那些普通百姓似乎感受到了暴風雨欲來的沉重氣息。
黃昏,雨停了,天空昏暗如一副水墨畫,由水和墨在空中大筆繪就不同深淺的墨色。
在萬眾矚目中,百餘禁軍將士驟然出動,封了宸王府,把王府的周圍層層圈住,密密匝匝。
也唯有那細風帶著樹梢間的雨水飄入了王府的高牆內。
雨後的空氣中帶著濃濃的水汽,分外清新,王府裡一如往常。
楚雲逸卻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而且,只要一想到是因為他宸王府才會被圍,他就變得有些焦慮,生怕他會連累到姐姐,連累到宸王府。
楚雲逸從客院走出,朝著內院方向去,一路上無人阻攔。
內院本是外男不能擅闖的地方,可宸王府的內院女眷單薄,也就住著殷太后與沈千塵兩個女主人。沈千塵是楚雲逸的親姐姐,根本就沒什麼好避諱的。
一路上都有下人給他行禮,可是楚雲逸心不在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腦子裡想著自從去年他從老家回京後發生的事。
一年前的他,天真驕傲猶如一張白紙,活在自以為是的世界裡。
直到殘忍的真相一點點地在他眼前鋪開,他才不得不直面,原來他的父親、姨娘、長姐都與他曾經以為的不同,每個人的臉上都覆著一張假面具……
他決議從武,一心學武,比從前要努力好幾倍,想給沈千塵撐腰,也想幫父親與姜姨娘補償沈千塵,可是,他還太弱了,根本沒給沈千塵幫上什麼忙。
現在楚家落罪,他身為楚家的長子,一辱俱辱,他回楚家也是理所當然的!
思緒間,他來到了正院的院門前,心裡空蕩蕩的,一時陷入了一種頹喪的情緒中,覺得他真是一事無成。
守在院門口的小丫鬟屈膝給他行禮:“大舅爺。”
“喵嗚!”四爪潔白的黑貓似乎聽到了他的腳步聲,輕快地跑出來蹭他的袍裾。
春天是貓掉毛的季節,只是蹭了兩下,就在楚雲逸湖藍色的袍角蹭上了一簇簇黑毛。
楚雲逸乾脆俯身把黑貓抱了起來,抱著它繼續往裡面走。
溫暖的貓貼在他胸口,似乎往他空寂的胸口注入了什麼似的……
楚雲逸步伐堅毅地穿過了院門。
下一刻,就聽一陣清脆的笑聲鑽入他的耳中,如風鈴搖曳。
少女的笑聲讓空氣一下子變得輕快起來。
彷彿陡然間天空變得湛藍通透,夾著芬芳的空氣隨風鑽入他的鼻端,清新幹淨。
一門之隔,楚雲逸就像從寒冬臘月穿越到了另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似的。
楚雲逸再次停下了腳步,懷裡依舊抱著黑貓,傻乎乎地循聲望去。
不遠處,一男一女正在亭子裡面對面地下棋,一個著素淨的月白色,一個是耀眼的大紅色。
兩人言笑晏晏,燦爛的笑容洋溢在沈千塵精緻漂亮的面龐上,像抹了明豔亮麗的胭脂似的,光彩照人,而他那個平日裡清冷矜貴的姐夫眉眼柔和得似要溢位潺潺春水來。
楚雲逸幾乎呆住了,感覺沒什麼真實感。
宸王府不是被禁軍給封了嗎?!
姐姐、姐夫怎麼是這種反應!
他差點沒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黑貓在他懷裡扭動了一下身子,“喵”叫了一聲,引得亭子裡的兩人朝他看來。
楚雲逸這才回過神來,抱著貓繼續朝那個八角亭走去,走到了亭子外,先訥訥地叫了聲:“姐姐,姐夫。”
顧玦微笑頷首,沈千塵隨手指了指她右手邊的石凳:“坐。”
楚雲逸沒動也沒坐,忍不住道:“姐,還是讓我回去吧。”
就是個傻的!沈千塵直接翻了個白眼。
“……”楚雲逸驚了。
他就沒見過哪個王妃像他姐這樣的。
偶爾他會莫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