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喊聲。
裴霖曄朝楚令霄逼近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楚令霄,只吐出一個字:
“滾!”
他這個字不輕不重,宛如一把刀子架在楚令霄的脖子上,透著嗜血的氣息。
“……”楚令霄臉色一白,連呻吟聲也卡在了喉嚨口,像啞巴似的。
他這次被關在天牢裡,隔三差五就要挨一頓棍子,舊傷未愈,再添新傷,他已經被打怕了。
楚令霄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男子的手上有過人命,如果是在無人瞧見的黑夜裡,對方會毫不猶豫地取了自己的命。
楚令霄怕了,身子不由瑟瑟發起抖來。
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連滾帶爬地朝馬車跑去。
當楚令霄上了楚家的馬車後,宅子內傳來了沈雲沐的聲音:“外祖母,姐,表舅要走了嗎?我得跟玄鳳道別才行。”
穆國公夫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大門口,面無表情地朝楚家的那輛馬車望去,那輛馬車在車伕的吆喝下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穆國公夫人這才慢吞吞地說道:“沐哥兒,你表舅還沒走。”
沈雲沐把沈千塵也拉了出來,笑眯眯地去跟裴霖曄告別,不過他與裴霖曄只說了一句話,與黑馬玄鳳卻能膩歪地說上十幾句,還意猶未盡。
小屁孩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注意到方才楚令霄來過。
沈千塵卻是知道的,她已經聽江沅說了經過,不動聲色地也朝楚家的馬車望了一眼,嘲諷地勾了下唇。
裴霖曄與沈家人一一告辭後,就上了馬,策馬離開。
“表舅,玄鳳,你們下次再來玩啊!”小屁孩熱情地對著一人一馬揮手,高喊道。
穆國公夫人目送裴霖曄離去的背影,唇角翹了翹,眼底浮現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心情不錯:楚令霄只是女兒人生中的一道坎,現在他們已經和離了,意味著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女兒還年輕,總不能一輩子一個人吧。
裴霖曄很不錯,今年三十一歲,到現在都沒有成親。
他自己從來沒說過,但是穆國公夫人與穆國公全都看出來了,裴霖曄喜歡女兒,他一直等著她,默默地等了很多年。
穆國公夫人的眼眶泛起了一種酸澀感,忍著淚意,又一次後悔了:他們當年真不該因為報恩而草草定下這門親事,害了女兒半生。
不著急。穆國公夫人在心裡對自己說,裴霖曄如果真的是有心人,應該也不會急在這一時半會。
穆國公夫人也從沒跟沈芷提過裴霖曄的心思,她知道女兒還需要時間來癒合心中的傷痕,緣分不能強求,一步步來吧。
“外祖母!”這時,沈雲沐拉了拉穆國公夫人的裙裾,把她從思緒中喚醒,“您下回要不要來我們家小住?我家的位置可好了,離三姨母家很近,只要走兩條街就可以去找七娘玩。”
“三姨母、三姨父帶七娘去冀州的溫泉莊子玩了,再過幾天應該就回來了……”
“小話癆”一個人就可以絮絮叨叨地說很久,一會兒與他外祖母聊天,一會又指揮著下人幫他搬東西,興致勃勃。
對他來說,今天不僅僅是搬家而已,他還將在有屬於自己的屋子,沈芷住正房,他會住到東廂房去,還會在東廂房劃出一間當他的書房。
沈雲沐一下子就覺得自己長大了,是男子漢了。
他拉著沈千塵一起陪他整理書房,宅子裡已經有粗使婆子打掃過,乾淨整潔,那些大件的傢俱也都安置好了,但還需要佈置。
沈雲沐小小一個人,主意特別多,還吩咐丫鬟把他說的都記下來:
“書桌就放窗邊,然後要養一缸金魚跟睡蓮。”
“這裡靠牆要有兩個書架。”
“這裡就放多寶格。”
“這面牆我想掛一幅畫,那裡放一個薰香爐。”
“還有,書房裡要有一張美人榻,我讀書累了,可以歇一會兒,用一道屏風擋起來好了……”
“……”
沈雲沐口沫橫飛地說著,沈千塵忽然覺得他描繪的格局有些眼熟。
沈千塵眨了眨眼,在書房中轉了半圈,抿唇笑了。
難怪她會覺得熟悉,這小屁孩分明是模仿了王爺外書房的格局。
小屁孩看來很仰慕王爺呢!
沈千塵心念一動,想著回去就讓顧玦給沈雲沐畫一幅畫作為喬遷之禮,嘴裡對沈芷道:“娘,我已經定好了牌匾,後天就會送來。”